剛跑回家的甜甜和盼盼一聽有熱鬧,立刻又轉身往外跑去看。
這年頭沒什么娛樂,別說縣劇團下來匯演,就算郵遞員過來送信或者村里來個陌生人,老人孩子都能看光景。
過去走街串巷的小販兒不少,有賣針頭線腦的貨郎、磨剪刀戧菜刀的、鋦盆子鋦碗的、騸匠劁匠等等,不過后來都公私合營并到公社了。
離公社遠的社員沒時間專門送鍋碗瓢盆的去公社修補,十分不便。
有些匠人為了補貼家用就偷摸下鄉服務,不過若是被公社抓到會沒收加罰款,也有人聰明跟單位合作下鄉賺的錢給單位交份子就行。
這鋦匠中上的個子,身材很敦實,頭上一頂臟兮兮的高粱蔑斗笠把整個臉都擋住。
他挑著副擔子,一頭一個四方的破舊大木箱子,里面裝著各種工具家什兒。
他往村里井臺旁邊的十字路口上一坐,就開始吆喝,不一會兒就有人端著盤子碗、盆的出來找他鋦。
大人都忙著呢,問好價格放下就走,回頭來拿。
鋦匠看著很沉悶,話不多,報了價格就擺開木柄鉆子、兩頭帶彎的鋦釘以及其他家什兒開始悶頭修補碗盆。
盼盼看得很好奇,小手忍不住跟著擺弄,他奶聲奶氣地問“鋦匠大伯,你一天賺多少錢呀”
他小腦瓜好使著呢,一個大鋦釘五分,小的三分,一個大盆就得一、二、三起碼十幾個釘子吧
那不是要差不多五毛錢
他對錢的事兒敏感又好奇,平時總愛跟爺奶和林姝問東問西。
哎呀,做鋦匠真賺錢
盼盼兩只大眼瞬間亮晶晶的,盯著鋦匠有些冒光。
鋦匠微微抬頭瞥了他一眼,“毛賺塊吧,得給公社分錢呢。”
“哇好多啊”盼盼覺得比在生產隊上工賺錢啊,爺爺說生產隊一天能賺三毛左右。
鋦匠“是不少,你想學嗎想學得跟師傅走。”
盼盼一聽立刻拉著甜甜起身,“快回家和娘說,我要學鋦匠賺錢”
甜甜白了他一眼,白嫩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腦門,“也不瞅瞅你多大,你能挑擔子嗎”
盼盼瞅瞅地上的擔子,那大木箱子比他還高呢。
這時候幾個男孩子跑過來,虎子喊道“盼盼,甜甜,咱們去西邊玩兒吧,那里有好多知了猴兒。”
甜甜瞅了一眼他身邊的常小剛,“不去。”
奶說了讓他們少和老常家的孩子玩兒,上梁不正下梁歪,再說奶才打了他們娘,才不和他們一起玩兒呢。
常小剛今年六歲,比甜甜和盼盼他們都大。
他已經懂事了,平時聽爹娘說陸家的壞話受影響對盼盼就很嫉恨,尤其之前因為說盼盼爹死了被花花帶人打了一頓,他更加憎恨。
前幾天他娘被方荻花打得下不來炕,爺奶嫌棄丟人,就讓爹給送姥娘家去躲躲。
他見不到娘,他就越發恨。
中午二嬸還因為他娘又和奶吵架,奶罵了二嬸又罵他娘。
常小剛就好恨好恨
虎子他爹是王麻子,娘也被方荻花給打了,回家還被奶又打一頓。
她倒是沒回娘家,因為她爹娘都沒了,今兒一瘸一拐地在家干活兒呢。
虎子和盼盼甜甜一樣大,但是話說得沒那么利索,心大,貪玩,不像常小剛記恨陸家,反而沒事兒人一樣沒心沒肺四處玩耍。
他自己也時常挨打,找知了猴兒亂跑掉溝里挨打,抓了蛇拿回家也挨打,那他覺得娘挨打也沒啥。
甜甜和盼盼果斷拒絕了,不和他們玩兒。
常小剛哼了一聲,“膽小鬼”
死了爹的膽小鬼
黑壯花花一聽,立刻兇道“你罵盼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