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微妙。
半晌,他也權當無事發生地挪開了目光。
虞檸悄悄在心里吹起口哨。
你醒啦
你教徒已經不是你教徒了。
兩“人”當然也并非不會察言觀色,湊完這個熱鬧就識趣地說自己要回家而先行離開了。寄住在房子里的其他鬼怪在魚貫而入后也立馬各做各的事去了他們可摻和不來食物鏈上層的矛盾,虞檸決定搶先避重就輕地打打感情牌,連忙獻寶似的將親爹壓縮包捧出來,準備展示一下自己的革命斗爭成果。
媽媽沒有反對她的做法,或許她也已經等這一天等得很久。無頭尸體早就守在沙發上了,很配合地讓女兒將失而復得的腦袋放在了脖子的橫截面上。
那顆頭顱上的神情也很平靜,虞檸不由得想起他在庫房睜開眼睛時也沒有多大的感情波動。僅憑這一點,她就能夠斷定以這寵辱不驚的程度盡管死亡確實會讓人看開吧,但種種跡象聯系在一起,都在告訴她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經過最開始的親爹拼圖,她在對待殘肢這方面完全是個熟練工了。就像任何一個分裂的部件,人頭在即將接觸到橫截面的瞬間就嚴絲合縫地與其融合在了一起,恍若它從來沒有離開這具身體一般,成為了一具完整的尸體。
這一刻,她的感想竟然是“她爸沒腦子”終于是罵人而不是實事求是了
不光是她,還有偷偷瞥過來吃瓜的鬼怪們,女鬼也在定定地凝視著這邊,眼神中的復雜不言而喻。很顯然,她對對方的這副模樣同樣是闊別已久了。
虞檸不得不打斷了自家父母的世紀對望。
她咳嗽一聲,驚得夫妻倆雙雙回神,然后,虞檸從兜里摸出了那只有些潮濕發軟而變形的紙鳥。她考慮了很久,到底沒有自己拆開,轉手將它交給了媽媽。
女人接過這薄薄紙張折成的小鳥,僵硬的神情間居然也瞧得出幾分怔忪,她也不立刻拆開,轉頭望向沙發上的丈夫他已經重新好端端地完整坐在那里了,于是她還是先將它收起來,過長的手指難得顯出了小心翼翼。
虞檸又清清嗓子,“爸爸。”
說來慚愧,盡管張口“爸”閉口“爸”地過了這么久,但真對上親爸的這張臉,她倒真有點不適應了。
她都習慣了只盯著缺斤少
兩的身體說話了
好在她爸沒腦袋的時候是個樂天派,有腦袋的時候依然是個樂天派,盡管這么久不說話,出聲的時候有點生澀和不太順溜,還是第一時間充當起了氣氛組,“依我看啊,這次就不要太和囡囡計較了,囡囡這也是為我們打下江山啊”
女鬼”
虞檸“”
爸,答應她,她滿口跑火車的時候不要跟著舞可以嗎好羞恥啊
轉頭,她爸又轉頭問了“囡囡,怎么了”
“我就開門見山地問了,”虞檸也不玩虛的,直截了當道,“爸,你應該知道我在好奇什么,所以是嗎”
“沒錯,”他肯定地說,“你在女承父業。”
虞檸一噎。
還真是啊
壞了,她成官二代了。
“折騰來折騰去,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如果怨念有顏色,那一定是黑色,虞檸嘴角抽搐地抱著胳膊,周身的黑霧簡直有如實質,“你也早就知道了吧”
還是支援部那寬敞的辦公室,豎鋸附體的人偶不置可否地翹著二郎腿坐在她對面的桌子后,兩只塑料眼珠向側上方翻去,一副沒聽見她在說什么的神游模樣。
你是木偶就不要做這種表情了超明顯的啊
“我說為什么活動資金怎么那么順利地就批下來了”虞檸越扒拉越忿忿,“這也在你的算計范圍之內嗎,約翰”
她咋呼來咋呼去,老爺子覺得還是有必要澄清一下自己的形象他雖然不在乎這玩意兒,但還是有必要挽留好不容易得來的下屬,最起碼不要背了心嘛。
他挑了個巧妙的說法,“不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