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寐靠在廚房外面,親眼看見老爸那黝黑的臉上浮現生硬的難為情時,她心里咣當一下。
壞事了。
明寐心里嘩然翻涌憤怒,脾氣上來了,說話聲音大了很多“對你說那些阿姨是不是沒事干了就會瞎說爸你別太當真了”
不會吧老爸不會真的被于阿姨勾走了吧
她心里著急,又不能表現出來,背在身后的手攥得死緊。
“八字沒一撇的事兒。”明實轉回身,繼續準備晚飯,他訕訕一笑“上次聽你于阿姨說,她后半輩子怎么樣要看他兒子意愿,大人的事哪有那么隨便。”
明寐盯著爸爸寬厚的背,卻從語氣中感知到他實在的自卑,老爸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于阿姨。
她心里說不上的別扭,想脫口而出告訴爸爸他很好,沒什么女人配不上他,可又怕給老爸自信反而撮合這樁喜事
可她又說不出“我不想你再婚”這話,她希望爸爸幸福,如果是對方不同意的話就好了。
明寐轉念一想,眼睛亮了,捕捉到了關鍵點景淮的意見。
也就是說,只要景淮接受不了這個新家庭的某個部分,于阿姨那么在乎兒子,這事兒就成不了。
明寐摳著手指想到些畫面,癟著嘴偷樂。
這簡單啊,那她就讓自己成為景淮最受不了的部分。
翻過夜來就是國慶節的假期。
寢室里的人全都走空了,不是去旅游就是回了家,屋子里只剩明寐一個人的細微呼吸。
凌晨四點半,窗外的黑幕已經躍出幾分黛紫色。
她倏地從床上坐起來,“他媽的,那周子陽有病啊”
“喝酒喝得大腦沒拐彎了是吧。”
她可不信那些美院學生會管好嘴巴,現在可好,她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眾所周知了
一夜了,她翻來覆去就為了這么點事一分鐘都睡不著,一會兒回憶過去,一會兒又想起昨天晚上在ktv門口的場景。
整宿未眠的失重感壓得明寐眼皮沉,頭皮麻,心跳重得喘不上氣。她支著手肘捂臉,長嘆口氣。
在那么鬧騰的包間里都能睡得半死,在難得安靜的寢室里愣是又失眠
明寐翻身,從抽屜里倒出兩粒安眠藥一口吞下,然后又把自己摔進床里。
她盯著天花板發呆,等待緩慢的藥效上來。
罹患失眠癥已經六年,所有安眠的保健品,處方藥都吃了個遍,身體早就有了抗藥性,如今她吃藥安眠也不過求個“我已經吃藥了一會兒就會好起來”的心理安慰。
明寐側過身用掌心捂住自己的眼皮,想到沈爰替自己約的那位心理醫生。
半晌,她又嘆氣,重新醞釀睡意
沈爰這個朋友是明寐對世界留有依賴的原因之一,最初喜歡跟她接觸是因為明寐在她的身上看見了老爸的影子真誠,樂善好施,完全沒脾氣似的那么一個人。
當她都想放棄自己的時候,沈爰沒有一刻松開過手,哪怕她讀研離開了濱陽市,只要她有需求,沈爰都一定會想辦法幫她,她的靠譜常常讓明寐這個做姐姐的自愧不如。
上次說的租房的事,沈爰很快就匯總了一份合適的資料單整理給她,而且把看房子的時間全部約到了國慶假期期間。
靠著藥物勉強睡了三四個小時后,她暈暈乎乎起來去看房子。
國慶節,街道上隨處飄著紅旗,國民同慶的氛圍回蕩著大街小巷中。
居民們活動在廣場上,商場里,街道中。整個崇京市褪去幾分往常的碌碌匆忙,多了些休憩娛樂的愜意。
看了三家房子都不滿意,她從小區走了出來,身體里拖著的疲憊終于鉆出來作祟,明寐一直沒吃飯,這會兒實在沒了力氣。
她走到人民廣場這邊,摸了個邊沿坐下,發沉的眼望著廣場上活躍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