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的景淮有股奇特的魅力,下頜揚著,喉結輕幅滾動,往常的虛偽溫柔削去幾分,露出真正屬于他的慵懶和疏離。
“你沒睡”明寐擰眉,火上來了。
景淮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擺脫一身倦怠,很無辜“睡了,才醒。”
他挑眼,“醒了就聽你承認我是男朋友。”
明寐叉腰站著,恨不得翻個白眼我t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剛剛費勁巴拉把你弄下車。
“真該讓你也嘗嘗被揪到派出所挨罵的滋味。”
她往前逼近兩步,鞋子踏進他敞著腿的領域,俯身,審視著問“景淮,說真的,你是不是有病。”
“為什么又罵我”景淮衡量她走近的距離,反而笑意更深。
“沒罵你。”明寐手撐著一側,低頭時綢緞般的黑發跟著垂下,眼神認真,“你是不是有睡眠障礙,就特別愛睡,一睡還不醒那種。”
不僅僅是公車上這次,合租這么久,他的各種異常都是證據。
景淮注視著她的眼睛,一時間沒回答,停頓了很久,帶著平靜的目光回答“被你發現了”
對方過于淡然的態度讓她心里別扭,明寐禁不住折得眉心更緊,幾乎沒有考慮“嚴重嗎什么時候的事”
“哦”景淮拖長音,伸手指指她,竟露出幾分少年氣,桃花眼笑得瀲滟奪目,“明寐,你在擔心我呢。”
無論是嘲諷還是關心,什么樣的情緒射向他的時候,都像是一拳打進棉花。
明寐胸口下沉,運氣,咬牙道“有時候真想揍你。”
景淮把手抬起來,遞向她,嘆了口氣,“別打,我很可憐的。”
“拉我一把。”
她白了一眼,伸手,本是要拉人,卻因為兩人手大小差異反倒成了被他握住,溫熱覆蓋手背,在生澀的季節里潤澤了空氣。
景淮完全借她的力起身,男女力量差距大,明寐趔趄一步,差點栽到對方懷里。
她仰起頭,瞧見他睟潤的黑眼,像枯敗世界里唯一一眼潭淵。
望著景淮這樣的眼睛,明寐會意識到這個人藏了太多,看不透也看不懂。
是否越清潤充盈的眼睛里,越是隔著結界養著一片衰腐的天地呢。
即使用冷酷和無情包裹自己,但在他眼里,明寐始終那么好懂,此刻她眼里的擔憂和猜忌幾乎忘了偽裝,景淮神色微動,松開牽著的手,笑了下“先回家,其他的慢慢說。”
之后到家,吃飯,休息洗漱,景淮都沒有再主動提及睡眠障礙這件事的意思。
明寐一直在觀察他,想開個話題的頭,卻找不到機會。
直到上床睡覺的時候。
明寐側躺著,面對著落地窗,掃視著房間里幾個從角落發光的小夜燈,就忽然想到沈爰說的“嗜睡癥患者常會對光敏感”,他不習慣開大燈,常常獨自坐在昏暗中的行為就都有跡可循了。
門口傳來窸窣聲音,她趕緊閉上眼裝睡。
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中途停頓,關上了門,然后房間里的燈又暗了幾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