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望見她眸中那因為放棄后衍變出的釋然,有些恍神了。
于曼香手里握著肥沃花土,把花一株株栽進盆里,偶爾從鬢后落下的發絲徒增柔美,“妹妹是懂事的孩子,你特別愛爸爸,我看得出來。”
言下之意,她知道明寐在擔心什么。
“我曾經也有過很長的一段迷惘,也不甘心。”她瞇起眼笑時候和景淮很像,溫柔奪目“可能是因為你哥哥一直在勸我,或許因為看見你們父女倆的日子,讓我覺得”
于曼香看向小臉單純的明寐,用干凈的手腕愛惜般地蹭蹭她的臉頰,“人還是得往前看,才能走下去。”
“妹妹說對不對”
那刻,明寐望著她慈愛的目光,覺得好像也能妥協接受未來的新家庭。
三月,景淮結束了上半程的美術藝考集訓,然后高三一模結束,他以藝考生的背景奪下理科全年級第一,全市前十五的成績,引起一陣嘩然。
為了讓他順利完成高考,明實和于曼香決定先領證,酒席等于曼香陪景淮回海堯高考完再辦,明實和明寐都贊成。
之后,崇京多年不遇的,漫長不歇暴雨季就來了
闖入老舊小區的豪車,驟然降臨的烏云暴雨,打碎了明寐對未來生活的所有愿景。
那天雷鳴聲,雨墜聲幾乎是重度噪音,樓下于阿姨的家緊閉著房門,卻有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守在門外。
她站在家門口,像是在看一場啞劇。
隔桌而坐的于曼香和明實被窗外陰霾割裂開,于曼香淚流滿面,滿臉都是愧疚,難以辯解,委屈困擾的神情。
而老爸背對著她,明寐只看見他僵硬到線條緊繃的后背,像是被重擊后有些彎下的腰,扶在膝蓋上的手,隱忍到突出了根根青筋。
雨的噪音太大了,她什么都聽不清。
然后,于阿姨把自己手上的鉑金戒指摘下來,放到桌子上。
轟然明實粗實的手臂開始發抖,明寐的心塌了一塊。
于曼香與她擦肩而過,邁出家門的瞬間,只留給明寐一股淡淡的發香。
很快,那股香味就被下雨天空氣里的土腥味吞沒。
景淮的父親景致洲從海堯找上門了。
那個拋棄于阿姨多年的上流紳士,終于發現了他們母子的存在。
景致洲是為了兒子來的,誰人看都心知肚明,可是,于曼香卻不可控地動搖,再次浮躁起來。
那死了心的念想,又蠢蠢欲動起來。
哪怕景致洲早就結婚了。
明寐倏地回頭,看向家門外的眼睛泫然紅潤。
忽然想起某天,景淮很輕飄飄,也很嘲謔地說過一句話。
她這輩子只會愛一個人。
不是她自己,也不是我。
她從沒來見過老爸幾乎控制不住情緒的傷心,他是個情緒穩定的人,拉扯自己過日子的時候,遇到困難爸爸也從沒跟她露過任何負面神色和言語。
那像太陽一樣的老爸,此刻弓腰彎背,坐在餐廳盯著那枚戒指,一句話都不說。
明寐覺得他好像在那瞬間,老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