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淮頓時間門顰了一下的眉頭暴露對這四十分鐘的不滿,他撐著一邊起身,嗓音帶著些不適的沙啞“好,我去下洗手間門。”
列車高速行駛,偶有晃動,更加劇了景淮額頭的脹昏。
他站在列車門邊,借著玻璃往窗外望,讓稍微空蕩的風降解身上的不適。
框住夜色的玻璃倒映著景淮輪廓分明的瘦臉,下斂都遮不住灼灼深沉的眼神,在多重虛糊的窗面格外清晰。
一股不好的生理感覺仿若從天壓下頭頂的霧霾,景淮略彎腰下去迅速扶住旁邊,指節泛白,因抵抗身體的變化而喘著氣。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跑近,他偏頭,已經開始發昏的目光失去克制力。
段三三握著手機,被景淮這一眼嚇了一跳,渾身一抖。慣常吊兒郎當的她,頭一次露出了異樣而嚴肅的表情,還有些措辭猶豫,最后斷斷續續告訴他“那個明寐,沈爰剛剛打電話給我。”
“她說明寐,已經失聯超過一天半了。”
“沈爰和她家里人已經報警立案了。”
倏地鐵銹味攻上喉嚨,景淮突然重重咳嗽出聲,換了口氣,撐著最后一層理智問“什么叫失聯了。”
段三三早就慌了,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聲音有些抖“就,就是怎么都聯系不上,聯系不上的時候已經超過兩天了,也沒人知道她到底回濱陽都去哪了。”
“你說我我送她的時候怎么也不細問問呢。”
“我怎么也沒發現她有哪不對勁”
“別慌,到站我們立刻去派出所。”景淮一邊撐著側壁,往車間門走,雙眼已然發紅,“報案以后,警方順著監控網應該能,能找到”
“她很聰明,不會輕易陷入危險咳咳。”
段三三看他明顯不對的身體狀況,想上去扶一把,都不敢,“你,你沒事吧”
困意,卷著昏聵如磐石從天砸落,毆打著他僅剩的清醒,景淮搖頭試圖換取些許清明,脖頸和額頭的青筋全都迭出,拼盡全力調動渾身的力氣,與神經對抗。
怎能在這個時候睡呢,就是死,也不能在這個時候
下一秒,如掐斷放映影片般,咔的瞬間門,什么東西在他腦內斷開。
天旋地轉,雙眼驟黑,景淮渾身脫力倒下
段三三失聲,往前撲去接他,“景淮”
“來人啊”
“有人暈倒了”
大約四十八小時之前。
因為吳廣浩一行人毫無規律的大規模騷擾,給短租房附近的鄰居造成了嚴重的影響,那天晚上過后,明寐果然接到了房東的電話,被趕出了短租房。
走的時候,她看著已經沒法要的外門和墻壁,主動賠給房東一大筆錢。
失眠的時間門連在一起,晝夜的顛倒于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即使還在呼吸,生命體維持運作,可明寐拖著行李,只覺得皮膚包著的是一具無可救藥的枯骨。
在濱陽生活六年,但實際去過的地方很少,明寐打了輛車,徑直去向常光顧的酒吧街。
車窗外的霓虹燈光像旋轉萬花筒,彩斑打在她側臉上。
生死還重要嗎,她現在就想好好睡一覺,最好一覺醒來就能見到老爸,想到這兒,明寐靠著窗,無聲一笑,凄涼又嘲謔。
喝酒的話,她比較喜歡濃度高的啤酒,因為這種酒帶氣,上勁比較快,利于入眠。特調酒很少喝,因為一杯特調酒是調酒師的作品,她抱著直沖沖的目的性,三下兩口灌完,總覺得不太尊重。
但是今天她點完啤酒,喝了三瓶以后,又點了一杯特調酒。
明寐抱著冰涼的酒瓶,趴在吧臺上,側頭望著調酒師利索帥氣的動作,透過對方,她的眼神逐漸發直,迷離。
調好的酒品呈上來時,明寐雙眼已經充滿了赤色,搖搖欲墜,對方一句“您哪里不舒服嗎”把她叫回現實。
明寐搖頭,坐起來用雙手捂住眼睛,不著痕跡地拭去,笑著接過酒。
凌晨兩點半,專趕夜場的客人們在酒吧里正如火如荼,明寐喝太多,困意沒來尿意先來了,有些憋不住,酒吧里的衛生間門在維修,只能出去上公廁。
北方城市胡同巷子是比較密集的,尤其是在這種老城區的街里,那條通往公廁的小巷子甚至沒裝燈,明寐摸著黑去,回來的時候望著遠處的光,走得搖搖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