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并沒有那么可控。
“雙靈體,一個至純,一個至邪。”天帝低頭看他,“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你才是那個邪靈。”
天鐘敲響,一聲一聲撞擊在他腦仁。
他恍惚抬頭,諸天神佛,全都低頭審視他。
“偽裝得很好呢是不是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像是代表審判的閘刀當頭而下,他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嗡鳴。
他常常坐在云崖上發呆,一呆就是很久。
女兒握住他的手,也不怎么說話,偶爾問他,母親什么時候回來。
他總是說,快了。
“你能誕下春神的孩子,實在是天道的恩賜,但是顯然,被詛咒的東西,帶來的生命都是骯臟的,真是可憐。”那聲音一度像是魔音,但其實他的聲音平緩而低沉,甚至帶著一絲憐憫,“我是說那孩子,真是可憐。”
“聽說,天帝想要把春神的孩子接到身邊教養。”
“其實是吧教養是假的,看管才是真的。”
“六道外的魔物,會被抹殺吧界大亂,死一個兩個,估計也沒有人會在意。”
“春神還在戰場上,現在除掉她是最好的時機。”
云崖下住了一群人類,他們議論著。
桑洛聽到了,天族的士兵也確實時不時在云崖徘徊,她驚恐萬分,拉著父親的手,戰戰兢兢。
然后她失控了。
云崖變成一片焦土,她的怒火將東方仙境化作煉獄。
盡管她用回溯之術將一切又回歸原樣,但她還是被帶走了。
只是那時扶桑并不知道,這不過是一場陰謀。
桑洛并沒有做錯什么事,就連天道都似有容忍。
但天帝以為,本性邪惡貪婪卑鄙的神族,經不起一點挑撥和煽動。
那不過是引誘她犯錯的一種手段。
也是后來春神之怒的由來。
幾萬年里,扶桑始終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這一切都是他的錯,為什么要懲罰春神和他的孩子呢
又或者,對于一個欲望誕生的他來說,這便是一場漫長的刑罰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愿意忍受。
千年萬年,被思念和孤獨侵蝕,這是他應得的。
桑尋的靈體劇烈地顫動著,神相震顫,在叫囂著回歸,然后被鎖鏈捆綁著,不得掙脫。
桑尋想起了一些過往,本能地,后退半步,似乎想要離遠一些。
他在拒絕神相的回歸。
他有一半的神相就能活。
即便是死了,也沒有關系。
他本來就是卑劣的不堪的,活了這么久,都是為了她活著罷了。
投影下面,一群人看著桑尋,像是要看看他的腦袋里到底裝了什么。
就像一個人被砍掉一條胳膊也不會死,但沒有人會自己把自己胳膊砍掉。
景春還和他拉著手,他的掌心里這會兒都是汗,手指緊緊蜷縮著,如果可以,他大概很想松開,他甚至不敢去看她。
只有桑洛臉色慘白,她剛剛生出的一點愚昧的幸福和快樂頃刻間煙消云散。
那些過往以為孤身一人的每個瞬間她都沒有真切地悲傷過一次,可在這一刻,得知在瀕死的某一個瞬間,父親曾經為了她被痛苦煎熬,她感覺到極致的痛苦和悲傷。
那一瞬間,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爸爸”她呢喃,她驕傲的脊梁彎下來,鋒利而力量巨大的翅膀像一片羽毛軟墜在地上,她搖著頭,說,“不要。”
你不要這樣。
聞澤雨做了個夢,夢到自己的爺爺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