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扶桑來說,春神的隕落是一場滅頂之災,是絕望和痛苦凝結成的重擊。
可是當她又回來后,那段分別,并不是戀人間的訣別,就像是她又進行了一次漫長的旅途,他終于等到她回來了,可又擔心下次離開。
因為她總是在離開,而他也總是不敢確信,下次她一定能回來。
景春徹底從他的識海里退出去,抬手撫摸他的臉頰“你想要我怎么辦”
桑尋沉默著,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能不能,說愛我。”他恍惚著,發出請求。
景春從不吝嗇,她說“我愛你。”
可他覺得,心臟像是有一個填不滿的空洞,因為得到了一句愛,又想要更多。
“能不能抱緊我。”他看著她,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夢境似的。
他覺得這很像是某種不真實的夢。
景春的身體像流水一樣淌出枝葉和嫩芽,然后將他包裹起來,擁抱太淺,植物生長和絞殺的本能更直白和有力。
他漸漸有點不能呼吸,但還是說“可以再用力一點嗎”
景春用尖利的絲線一樣的藤條刺破他的心臟,穿過他每一根筋脈和血管,占據他身體的每一寸。
“可以”
他好像還是不滿足,又或者提出這些要求,只是來對抗那種不滿足,而他內心深處的缺失,卻一點也沒有被填滿。
這飲鴆止渴的愿望,只是在加深痛苦罷了。
可越痛,越有種被愛的感覺。
他眼角泛紅,像是痛得要流眼淚了,可卻掙扎著貼近她,像某種被馴服的靈寵。
景春打斷他,驟然從他身體里撤出來,然后踢了他一腳“我看我就是太慣著你了,什么毛病睡覺。”
桑尋轉過身,蜷著身子把額頭抵在她的肩上,手臂搭在她的腰上,乖順地應一聲“好。”
然后似乎有些委屈和不安,輕聲說,“對不起。”
景春忍不住“嘶”了聲,覺得十分牙疼。
白瞎了長這么大個兒。
那感覺就像是養了一只哼唧唧的巨型犬,弱小、可憐,但大只。
而且那弱小全是裝出來的,他在外人面前氣場十萬八千米,不高興了把人抽墻上,給桑洛鋪路,能把她都算計進去。
沒她跟著一起,他不可能開花那么快。
想到這兒,景春忍不住瞇了瞇眼,扭頭用兩根手指抵住他的額頭,“其實你很明白我對你的喜歡,你只是不滿足我的喜歡程度,但又不敢去試探我的底線,所以才這么悶著自閉,是不是”
桑尋思索了片刻,沒有否認“或許是,我很害怕你會討厭我。”
景春嚴肅地看著他,“討厭又怎么樣呢”
“你會離開。”
“那不就還是剛剛的問題,離開了就去追。況且沒有人可以做到完全不被討厭,討厭你我又不是一定不要你。就像富貴兒,他那么吵,廢話那么多,我也沒有趕他走,因為他除了嘴碎其他還湊合。”
桑尋抿了下唇,他不知道,他只是覺得胸腔里像是有團火在燒,他痛苦,迷茫,不知所措,他像是快要爆炸的氣球,像是壓力快要爆表的閥門,像是噴發前的火山口,躁動不安,但又無能為力。
她是唯一的解藥。
可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也有點恨自己。
“不用苛求自己完美,你也很特別。”景春其實很久就注意到了,“辛旸找過你很多次,你都沒有告訴我,是覺得他說的對,是嗎”
桑尋沉迷片刻,應聲“嗯。”
“你醒過來到現在,也沒問過他一句,好像根本不關心他,哪怕知道他有意挑撥,你不恨他嗎”
“恨,但又覺得,他不重要。”
桑尋只是更在意她。
“你不是覺得他不重要,你是覺得你自己不重要,所以不在乎自己受過什么傷害,但你也很重要,你很特別,因為你是我親手打造的小樹。”景春放軟了聲音,捏著他的手一下,“睡吧,睡之前告訴你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