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凝禪慢慢走到他身邊,開口“我們為什么一定要待在這里,靈犀秘境這么大,遇見土螻,我們明明完全可以避開,等到秘境結束,自然就可以出去,何必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
虞別夜有些氣喘,眼睛卻比平時更明亮些,他側過頭,身上終于被這樣的胸膛起伏而激起了些應有的少年氣。
“之前不是說過嗎”他重復了一遍此前的話“既然見到了,我自當盡力而為,總不能只想著逃。”
頓了頓,他看她,又道“況且,剛才都和師姐說了,我不走。”
師姐。
凝禪握劍的手指一縮。
少年音色冷冽,因為靈息幾乎耗盡而有些喑啞,卻又帶了點兒幾難覺察的微末笑意,落在凝禪耳中,千回百轉。
她深深看他一眼,似是在辨別他這話中的真偽。
但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她識破了又能怎樣,看不穿還能怎樣。
“好。”她終于認命般輕聲道“我權當你說的是真的。”
下一刻,她的手平直伸向側面,掌心的靈息如泉涌般傾瀉而出
靈息漫卷中,空氣似是有一瞬間的扭曲。
只是眨眼的瞬息后,一道身影落在了地上。
那身影似人,卻幾近有三倍于人那么高,魁梧厚重,一眼看去,氣勢洶洶,令人望而生畏。
厚甲覆蓋全身,甲片上是密布的靈紋,那些靈紋有些走勢靈動,有些卻凝滯古怪,只是多看幾眼,便覺得眼澀難耐。
凝禪在虞別夜驟而睜大的目光里翻身而起,宛如一只薄紫的蝴蝶,輕巧落在了那道身影的肩頭,居高臨下看來一眼。
“那我便如你所愿。”
聲音落下的同時,她的手一掌拍下
片刻。
原本只是一灘死物的厚甲倏而動了。
厚甲上的所有靈紋同時亮起,如游龍般勾勒揮灑,匯聚成了一具人形紋陣。
人形紋陣自然是有名字的。
這樣以靈紋鐫刻,靈息驅動的人形物,名為「傀」。
這,才是凝禪真正的武器。
她本就是傀師。
傀的一只手臂纏繞著巨盾,身后背著與它幾乎同高的長弓,一手還拎著一柄重劍。
凝禪掌心的靈紋再亮。
那傀倏而起劍
重劍的劍尖自地面而起,遙遙指向天穹
虞別夜眼瞳微縮,這個起手式
不等他再辨別更多,重劍周身已經亮起了燦若朝陽的雪亮光澤,那一刻,竟是將日光都徹底遮蓋
天地失色。
風仿佛停滯了一個剎那。
直至落劍。
土螻妖獸原本浩蕩不知凡幾,獸角更仿若堅不可摧,但這樣的堅韌,在如此一劍面前,甚至不用觸碰到劍鋒,只是被余風波及,便已經化作齏粉。
長風激蕩起凝禪的發,她面容平靜,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叫做如他所愿。
虞別夜眼瞳被過分強烈的光照耀得刺痛,但他依然近乎執拗地仰著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坐在傀肩頭纖細的少女。
看她長發翻飛,看她睥睨無雙,再看微微擰眉,終于露出了點兒他所熟悉的煩躁。
虞別夜靜靜地看她,忍不住勾唇。
一個奇特,卻又極難明言的念頭浮現在了他的心頭。
如果她也是他的師姐,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