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硯壓根不敢動。
他甚至莫名有些慶幸自己現在什么都看不見,不必直面凝禪此刻一定笑得很溫柔,眼神卻很危險的那張漂亮的臉。
翻譯一下,那眼神里應該寫滿了四個大字。
你,想,死,嗎。
“阿姐。”想象中的溫馨重逢畫面全然沒有出現,凝硯回溫著熟悉的壓迫感,結結巴巴開口,一如既往伏低做小“我、我錯了。要的,胳膊還要的。你看我這會兒什么都看不見,這箭也射不出去啊。我就是擺個架勢,嚇唬嚇唬他們。真的,真的是真的。”
他假意示弱賣乖,語氣里也帶了可憐巴巴,還專門點出了自己受了點兒傷。豈料凝禪完全不賣他的賬,“哦”了一聲,冷漠道“都看不見,還不讓開是想站在這里等箭自己射出去嗎”
凝硯“”
凝硯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坐在課桌前,對著厚厚一疊課業發呆摸魚的時候,凝禪推門而入后的那句冷嘲熱諷。
“你這是在表演坐下,等課業自己完成嗎”
死去的記憶開始無差別攻擊,凝硯哪敢說話,小心翼翼后退兩步,結果顯然還是不夠小心,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對方一把將他穩穩扶住,聲線清冽“當心。”
是完全陌生的聲音。
凝硯一整個愣住。
他的眼睛終于在漫長的失明后有了些許的視覺,可以看見一個大致的輪廓。他看到稍遠處衣衫色澤明艷的段重明段大師兄,不用看也能聽到算盤被風吹得刷啦啦的白斂師兄,還看到了有些不熟悉,但隱約好似是望階仙君獨女的那個唐花落。
唯獨對于剛剛扶了自己一把、和自己差不多一樣高的這個少年,全然陌生。
他當然能猜到,凝禪突然出現在這里意味著什么。
大差不差應當是她感覺到了妖潮異動,然后緊急趕了過來。她既然不是一個人,那么愿意隨她來的,一定都是最信任她,也最愿意來的人。
這樣的人也許有,但一定不會多。
其他他全然陌生的人的數量更不會太多。
畢竟這可是妖潮,稍微貪生怕死之人都不會來。
比如稍遠處站著的那個人,凝硯就覺得他和自己阿姐之間門的距離很合適,很安全,即便完全不認識,他也不會對他產生什么突然警惕之心。
但剛剛扶了自己一把的人
站得也太近了
段大師兄站得都比你遠
你誰啊
凝硯渾身都在炸毛,表面上卻露出了一個禮貌的笑容“謝謝。”
然后雖瞎尤矯健地閃身站在了對方和自己阿姐之間門,將兩人的徹底隔開,面上還是一副不經意的云淡風輕模樣。
嘴里還在說“我看到了,有只六眼羅剎鳥飛出來了。我前兩天突破到五方天啦,剛剛了悟了云間門流火,所以才想試試看的。”
“嗯。”凝禪對身后凝硯的小心思毫不關心,只簡單應了一聲,手指已經在弓弦上撥了一下。
他們方才自傳送門走出落地的時候,恰看到羅剎鳥振翅的那一幕。是虞別夜捏了結界,這才將那些迷人眼的飛沙擋在了外面,未曾影響到任何人。
視覺消失的時候,聽覺自然會變得極其敏銳,凝硯聽到弓弦的這一聲,愣了愣“阿姐,你要干什么”
“對付羅剎鳥,本就是弓箭最管用。”凝禪道“你瞎了,只能我來試試。”
凝硯“也不用張口閉口不離我瞎了我沒瞎我一會兒就好了”
凝禪敷衍安撫道“好好好,暫時瞎了。總之還得是我來試試。”
只是話雖然這么說,凝禪多少也沒太大把握。但在場之人的修為情況她也知道個大概,要說入陣殺妖,她對于亂雪峰殺出來的師兄妹們倒是毫無擔憂,可若是彎弓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