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魁山妖潮。
按照她記憶里的時間線,滄魁山的妖潮本應要再過一年半載才會發生,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謀劃布置,力圖將這一次妖潮的損失降到最低。
這一世,卻竟然幾乎與南溟幽泉緊挨著,變成了虞畫瀾逼迫望階仙君破死關而出的一部分。
這不怪她不夠周全。
只是此前她確實從未想過,這世上,除了手持招妖幡之人,竟然有人可以操控妖潮。
那么,前世的滄魁山妖潮,是否也是出自虞畫瀾的手筆呢
凝禪沒有答案,她只是短暫地晃神,然后看向窗外,輕聲道“若是如此要變天了。”
昨夜風雨,晨起已歇,此刻天光乍泄,正破開云層,雖是濃秋,卻到底讓萬物生色,端得一副絢爛景象。
可深秋哪來的絢爛,不過盛極一瞬,卻掩不住終將來臨的冬。
便如此刻的合虛山宗。
凝禪猛地想起,是了,前一世的滄魁山妖潮,最終不也是虞畫瀾平息的嗎
甚至還因為滄魁山本在合虛山宗的領地,而他卻“不計前嫌”,以修仙界為重,前來支援出力而獲得了整個修仙界的交口稱贊,可謂聲譽勝極一時。
便如此次南溟幽泉的妖潮。
她立在窗邊,便聽到窗外奔走的弟子們有私語傳入。
“聽說了嗎滄魁山又有妖潮爆發了”
“近來是妖域有變嗎怎么妖潮如此頻發”
“我們羅浮關都沒有得到消息,只能說明,便是真的妖域有什么動靜,恐怕也是暗中而為,非我們普通弟子所能知曉。”
“你們倒也不必這么惶惶,且不論便是這天下都亂了,羅浮關必定也是最后一處說不定這次滄魁山的妖潮也可以如南溟幽泉一樣被輕松解決。你聽說了嗎虞掌門為了救我們合虛山宗的幾名弟子,還受了傷。”
“說得容易,南溟幽泉一事是有虞掌門事先料事如神,早有布置,否則那妖潮必定也要為禍一方”
“那你又焉知虞掌門這一次會不會有什么后手呢”
幾道聲音掠過窗前,又漸漸遠去。
凝禪笑了一聲。
在尋常弟子眼中,可不就是如此嗎
他謀算這么久,一夕落空,恐怕氣得七竅生煙,卻也還記得要掃尾一番,給自己留下好聲名和蒸蒸日上的名望。
“真是好算計。”凝禪搖搖頭,心道倒是讓他們說對了,虞畫瀾應當確實有解決這一場妖潮的辦法。
只是在他的目的達到之前,他未必會出手。
凝禪正如是想著,一只手倏而輕輕撫在了她的眉心。
那只手很輕柔,很穩,指尖的溫度微涼卻并不滲人,將她緊皺的眉心拂開時,恰如一滴靈泉滴落,讓凝禪從繁雜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虞別夜的這只手無疑有些僭越。
但他的神色清朗,眼底清澈,沒有半分旁的思緒,這一抬手,就只是想要撫平她的擰眉罷了。
四目相對,虞別夜已經放下了手,替她推開了門。
窗外的風和檐下鈴的聲響一并卷入,將虞別夜和她的發與衣袂吹拂起來,那些本來被隔絕在外的聲響鋪天蓋地而來,像是從自己的思緒之中重新落回了人海。
虞別夜抬手,在凝禪門前的檐下鈴上以靈息輕彈一下,那鈴聲終于停歇。
天光灑落在他發頂,他眼底似有光點燃,這一剎那間,凝禪的眼前卻好似有無數影子交疊。
面前的虞別夜,她記憶里前世總是乖順溫的虞別夜,和夢境里見到那銀發金瞳的小少年。
他屈指彈熄檐下鈴,旋即回身看向凝禪“我做了糖芋苗,要嘗一嘗嗎”
凝禪猛地回過神來,又有些晃神,全因前世虞別夜也總做糖芋苗給她吃,甚至還在山頭種了一片桂花樹,說是新摘的桂花入味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