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身形在少和之淵稍遠處的山巒下出現,畫棠山山巔的那一抹薄翠已經映入眼簾。
凝禪落下最后的話音“理應被從浮朝大陸抹去。”
晨曦照耀浮朝大陸。
少和之淵的宗門之外,有一片竹林。
禁空法陣之下,無人能御靈通往少和之淵的宗門,也不能直接撕開傳送法陣,站立在大殿門口,無論如何,都要途徑這一片落雪的竹林。
竹林很大,很深,如若無人帶路,極容易迷失在這樣的竹海之中。
更不用說,少和之淵自然在此布置了極厲害的迷陣,極多的人手,為宗門篩去可能的威脅。
前世,凝禪是硬生生將這里殺穿,一把火點了這片竹林,燒了個寸草不生,才入的少和之淵的大門。
一回生,二回熟,更不用說,這次她還帶了籠火燒起來比她還烈的凝硯。
她正準備讓凝硯準備一二,結果還沒開口,抬眼的時候,她的面前竟然空空如也。
不,不能說空空如也。
原本種滿了竹林的地方,如今已經是一片焦土,血灑在焦土上,還有橫七豎八的一些尸體拖曳的痕跡,縱橫出比此前的迷陣還要更錯綜的線條。
還有一些沒有完全熄滅的火星在焦土之下,蜿蜒出緋紅的火線,像是在舔舐竹林最后的殘軀。
有人硬是將這里,推成了一片平地,一條可以行走于其上的路。
焦土之上,被拖曳開來的尸山邊,有人彈了彈指尖的血,聞聲回頭。
青年一身黑衣,他身量極高,肩寬腿長,軟靴包裹住修長的小腿,寬銀腰帶勾勒出勁瘦的腰身,天光恰照亮他輪廓漂亮的小半張臉。他仿佛剛從殺戮的血色與深淵中蘇醒,而所有照亮他眼底的光,不是天光,而是讓他回首這一眼的人。
“師姐。”他看向她,轉過身來,高束的黑發在背后轉過一個飛揚又落下的弧度“我來接你。”
他說的是我來接你。
卻好似在說,我來為你清空你前行路上所有的阻礙。
正如他確實這樣做了一般。
他看起來什么都沒變,但凝禪卻敏銳地感覺到他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樣。
是哪里呢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落在他的衣領,再落在他落血的指尖。
無論她看哪里,他的目光始終纏繞在她的視線上,然后在她還沒想出什么的時候,提步向她走來。
凝硯落后凝禪幾步,又被路邊的靈植吸引了片刻,等他急急趕上來,繞過一個回彎,便見一片焦土落入眼中。
哪有凝禪此前提過的兇險竹林,只剩下了好似被一夜之間夷為平地的廢墟。
凝硯“”
他先是為這一片焦土倒吸一口冷氣。
眼眸一轉,這口冷氣吸得又更盛了點兒。
然后硬生生地把那句已經到了嘴邊的“臥槽”咽了回去。
比起兩三年前已經懂事長大了許多的凝硯默默轉身,裝作什么都沒有看到,悄無聲息地繞回了之前的礁石后面,繼續看他的漂亮靈植去了。
虞別夜一路這樣走來時,周身的血腥味越烈,靈法的光閃耀在他的周身,顯然他也覺得自己殺意太重,想要洗去一二。
可這段路太短,他走得又太快,殺過的人也實在太多,昨夜今朝加起來,他甚至已經難以統計出一個確切的數字。
但他很快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