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景鏡頭推進,附近看著的,監視器前的,都同時心神一震,盛檀本能地握住拳。
跟陸盡燃,跟少年蘇白有天壤之別,這一瞬活生生立在那里的人,幽黑的眼睛空洞冷寂,像一潭浸滿動物殘尸的死水,又很靜,靜到這一生再無波瀾。
他繼續走一步。
斧頭在他流線漂亮的手中泛出冷光。
他看到頭被套住的男人,眼里終于多了一層笑意。
這個清冷瘋狂的笑一出,作為編劇,熟知整個故事和人物感情的簡梨先哭了。
蘇白一句臺詞沒有,恨意都是凝固的,他面目表情,第一下就劈開男人的喉管。
鮮血噴薄濺到他如玉的臉上,滴滴答答滑下,他的恨被燙化一層,第二下砍斷頭顱。
他的恨和痛被血融開,融成透明液體,隨著動作,在他眼眶中一顆一顆墜落。
沒人敢出聲,盛檀也不喊停,她胸腔里氧氣耗空,抽縮到快炸開。
劇本里根本沒有眼淚。
這是活著的蘇白自愿流下來的。
等到整段拍完,全場依然悄無聲息,江奕最先崩潰,不知哪學來的口頭禪,一遍遍嘶聲大吼“odboy”。
氣氛總算復活,有人開始狂熱發癲:“臥槽槽槽這什么演法這他媽就不像是演的啊燃燃太頂了,我剛才嚇死了艸怎么能反差成這樣的”
盛檀壓著聲音里的不穩:“周浮光進,繼續趁狀態拍。”
周浮光人是愣的,被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對上陸盡燃的黑瞳,只覺得寒意透骨。
接下來的戲份,周浮光用盡全力才能做到不被碾壓,他知道盛檀不滿意,提出暫時休息。
陸盡燃一言不發,獨自走去片場外圍的矮墻邊,不顧地上臟亂,直接脫力地坐下。
他靠著墻,仰起頭,胸口撕扯開的銳痛無法緩解,從前差一點就會發生的畫面,跟電影里穿插交雜,切割著他的神經。
好疼。
盛檀,好疼。
他難忍地喘,躲進沒有光的暗影里。
直到有人走近。
片場人聲鼎沸,一道矮墻什么都隔不住,但大家知道陸盡燃需要特定的人安撫,都自動遠離。
盛檀蹲下,寒冬的夜風凜冽,她沒戴手套的五指冰涼,輕輕觸碰陸盡燃的臉頰。
他緊緊抿唇,歪頭貼進她掌心里,眼睛里暗光碎裂,急切汲取著她的溫度。
耳中雜聲很亂,江奕還在不知疲倦地大喊“odboy”,好多人跟著笑。
盛檀靠得更近,她指腹抹掉陸盡燃鼻尖旁的血漿,目不轉睛地直視他,面對面,專注對他說:“odboy。”
陸盡燃眼底發熱。
她上前,撫摸他的額角,彼此鼻息相纏,她輕聲,再次說:“yboy。”
心跳聲停滯,轟然引爆巨響。
話音落下,盛檀傾身,在這個無人察覺的簡陋墻角,她飽滿的唇,溫柔吻上少年泛紅濕潤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