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回過神來,問“他是不是再生一次氣,就有魂飛魄散的危險”
“哪有那么容易,斷靈針也不是無所不能,只是會在宿主大驚大怒引起神魂不穩時趁虛而入,準確來說,是宿主先神魂不穩,它再促使不穩的神魂愈加不穩,而不是憑借自身力量讓宿主神魂不穩,所以只要不是驚怒到傷及神魂,一般的情緒起伏不算什么。”斷羽耐心解釋。
所以,她答應一個月內回來卻食言這種事,并不算大驚大怒的范疇,斷靈針才沒能進一步深入。
“但為了保險起見,在拔出斷靈針之前,您恐怕不能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他了。”斷羽提醒。
流景回神“沒打算告訴他。”
“可孩子”
“也不打算告訴他。”流景輕笑。
斷羽一愣,漸漸明白了什么“我會盡快找到拔出斷靈針的法子。”
“你留在冥域照顧他,斷靈針的事我會負責,”流景眸色淡定,抬手將一股精純靈力注入斷羽眉心,“斷羽,我把他交給你了。”
斷羽只覺識海清明,百年來淤堵的道心倏然透澈,她連忙下跪俯身,畢恭畢敬道“弟子定盡心竭力。”
流景看向窗外魔氣凝聚的天空,知道自己真的該離開了。
她將離開的日子定在三天后,本意是想再偷幾天與非寂相處的時光,可惜只要一想到這次離開說不定就是永別,便總有些心不在焉。
非寂將她的情緒盡收眼底,好幾次都想開口,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就這樣別別扭扭相處了兩日,他終于還是問了出來“你可是后悔了”
流景正在走神,聞言扭頭看他“什么”
非寂一看便知她的注意力不在這兒,忍了忍后冷淡開口“我的確不是什么好的選擇。”
流景一愣。
“脾氣大又冷漠,不體貼也就算了,還動不動對你喊打喊殺,你雖然臉皮厚又荒唐,可模樣好,修為也好,不知有多少人喜歡你,你但凡但凡遇上更好的人,都不會選擇我。”
非寂雖然面上不在意,卻還是將貍奴當初說的話盡數記在了心上,此刻一字一句復述,心臟上猶如壓了塊巨石。他別開臉,冷淡看向桌子上盛開的有情花,那是流景開的花,已經擱置幾個月了,如今開始漸漸枯萎,要不了幾日便會恢復成綠枝。
“我的確沒什么好的,”他聲音低沉平靜,卻不見惱意,仿佛只是在闡述事實,“無聊,古板,不解風情,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父君厭棄,母親不容,親友不顧,除了冥域帝君這個身份,幾乎一無是處,你出去一趟,看過不同的風景,會后悔也正常。”
“帝君”
非寂抬眸,黑色的瞳孔有一瞬變得血紅,又轉瞬恢復正常“但后悔也沒用,我不可能放過你,你與其整日這樣悶悶不樂,不如想想該如何教我做個好夫君”
他喉結動了動,冷著臉別開視線,“我會好好學。”
流景只覺心口好像中了一箭,疼痛伴隨著酸麻蔓延四肢百骸,多日思慮過重的腦子好像有一瞬停擺,等她回過神時,已經扣著他的手腕將人壓在了床上。
“父君厭棄,是因為他眼瞎人蠢不會教孩子,母親不容,是因為她不慈不善不認命,親友不顧你有個屁的親友,陽羲若算一個的話,她何時不顧你了舟明”她停頓一瞬,又一字一句告訴他,“你什么都不必改,什么也不必學,便已經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非寂,懂嗎”
非寂沉默與她對視,許久之后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笑意“所以你沒后悔。”
流景靜了靜,笑了“我何時說自己后悔了”
“那你為何總是不高興”非寂反握住她的手坐起身,流景往后退了退,跨坐在他膝上,“還有,你一直沒告訴我的事,究竟是什么。”
雖然不想說,可沒有比今日更好的時機了。
“你先答應我不生氣。”她先提醒一句。
非寂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似乎很怕我生氣。”
“怕啊,你自己都說自己脾氣大了。”流景攤手。
非寂瞇起長眸“你還說我什么都不必改呢。”
流景沒忍住樂了“那脾氣多少還是要收斂一點的。”
非寂面無表情,靜了片刻后突然撓她癢癢,流景嗷嗚一聲在他腿上扭開了,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感覺到了父親的氣息,也跟著蠢蠢欲動。流景被這父子倆一同鬧著,很快便沒了力氣“我錯了我錯了,帝君”
非寂放開她“現在能說了”
流景重新坐好,略微整理一下頭發,這才訕訕開口“就是我可能又得走了。”
非寂一頓“去哪”
“凡間,也可能是天界,總之還不確定,”流景深吸一口氣,“我這次回來沒帶舍迦,你也一直未曾問過,可是猜到了什么”
非寂眼眸微動,半晌才說一句“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