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吃到一半,林格又不自在。
林譽之襯衫領子扣得高,可再高,也擋不住他脖子上幾道鮮明的指痕。林格都已經忘掉了,她忘掉自己是怎么伸手抓他的脖子,又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讓他說出“別親”這樣的話斷片的糟糕后果在此刻一一浮現,而她什么都記不起。
只看到林譽之在燈下的臉龐。
他不笑時,還有些落寞的影子。脖子上那點紅痕若隱若現,無聲地控訴
林格移開視線。
陽臺上的窗子沒有關緊,風吹來,將窗簾高高揚起、揚起,像一只鼓動著翅膀,展翅而飛的漂亮大蝴蝶。
蝴蝶。
漂亮的、舒展的蝴蝶被困在透明的玻璃罩子內,沒有絲毫生機,只有光彩璀璨的翅膀來滿足著路人的眼福。
陽光燦爛。
林格聽到護士在叫她的名字,她直起身,向心理醫生的白色診療室靠近。
她很困惑,困惑自己近期漸漸又起的感覺,但目前仍舊是對曾經的那個人;林格確定自己沒有什么處,女情結,她也不是傳統派,支持性向自由x自由,她不確定之前長達三年的少欲是否受到藥物和情緒干擾,可現在的她竟然在酒后襲擊了對方
她斟酌著,用了襲擊一個詞。
心理醫生并不贊同,她嚴格地確認“所以,你們發生了關系”
林格搖頭。
“醉酒后并不能證實你的真實想法,盡管有俗語叫做酒后吐真言,事實上,人在酒后的很多行為未必是出于本心,”心理醫生說,“林小姐,你近期嘗試過和其他異性的交往嗎”
沒有。
可以說是,一塌糊涂。
受職業影響,做自媒體的人都知道,倘若是美妝、服飾等等賽道,女粉的消費能力和占比遠遠大于男粉特殊的大網紅直播除外。
對于林格,尤其是從事自媒體平臺很久的女性來講,她現在的消費者和衣食父母都是女孩子,僅有的男性也是
“kkb”
“多少錢一碗”
“哪里整的容”
“哪里來的錢怎么掙的干爹哪里的”
“其實你很一般,笑死”
林格也想不到,現實中一個個人模人樣的,怎么網絡上一堆奇葩。一想到自己現實中接觸到的人,在網絡之上有著如此猙獰面孔
還是算了。
她感覺到惡心。
她目前僅有的一些男性好友,在網絡沖浪上還能保持著不那么爛的部分,比如葛榮城,高中時候去黑網吧喜歡玩賽爾號,現在的朋友圈就是度日如年地數著什么時候畢業回國,要么就是各種動漫激情中二語錄,好像永遠都比人發育遲緩晚一些;
再比如杜靜霖,去年半夜給林格打越洋電話,哭哭啼啼不說明原因,只是說委屈后來林格才知道這廝為何委屈,原來是在耳機發燒友論壇中發帖被質疑是女反串,兩人對罵疊了四百層高樓,杜靜霖被罵哭了。
至于林譽之。
算了。
林格有時候都會懷疑,他和網絡嚴重脫節。
他連手機屏保的畫風都像一個修身養性的中老年人,更不要說什么下載什么短視頻a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林格興沖沖地拿了自己拍攝好美顏濾鏡后的視頻給他看,他也只是看了眼,就淡定地轉過臉,說不如現實中的你好看。
他以前就不在乎她的“網絡兼職”
,也不在乎她的小自媒體博主身份。
至于王霆,林格不確定。
心理醫生不是萬能的,能為林格開藥,也能陪她聊天,開導心結,卻不能真正地替代她建立好與異性的正常社交。
林格安靜地等了兩日,才給龍嬌打去電話。龍嬌開開心心地說自己現在一切都好,又熱切地問她,和王霆相處怎么樣呀這孩子蠻實誠的,就算當不了一家人,做個朋友也蠻好的呀。異國他鄉,總要有個人相互照應不是
林格嗯嗯地答應著,安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