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由衷地感謝半夜迅速出警的警察們,效率真高。
幾乎是報警后的十分鐘,救護車和警察齊齊趕來,現場一片狼籍,直播間的布景板和打光設備、反光板本身就多,又零碎,還有一些衣架,展示的樣衣亂糟糟的一大團,現在都糟糕地混在一起。
林格驚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她的額頭上,那一塊兒紅腫還在,其實并不是那個闖入者直接造成的,而是在那一派混亂中,被一個不知哪里飛起來的裝飾品砸了下。幸而沒有傷到眼睛,只是在這一塊兒留下了淤青發紫的痕跡,乍一看有些觸目驚心。
林譽之一直坐在她身旁,夜間氣溫降低,他只穿了件灰色的長袖上衣,黑色的外套罩在林格肩膀上,林格盯著地面看,不說話,微微傴僂著身體。她比林譽之身形小很多,那件黑色外套便將她完整地包裹住,像蘑菇的傘緊密地包住了柔軟的柱。
她不講話,林譽之也不逼迫她,只這樣靜靜地陪著。
沒有時間去給她詳細的檢查,和地上躺著的闖入者相比較,林格額頭的微紅顯然并不致命,作為傷者及目擊者,一同先去警察局做筆錄。盡管沒有監控攝像,但有之前同事和保安作證
的確是闖入者先突然將艋艋打傷,后又動手打砸東西,他和保安糾纏很久,其中一名保安的腿被踹出好大一塊兒烏青,那些骨折和肋骨斷裂,或許也是這場纏斗所致。
至于后腦勺的傷痕,林譽之承認是為了保護妹妹,保安也證實這點
“把人打暈后,沒有再動手。”
林格額頭上那塊兒痕跡一直在痛,離開警局的時候,她跑到警車后視鏡前,借著微弱的燈光照了照,發現那一塊兒已經發青泛紫,儼然比早晨嚴重多了。
林格不想被爸媽看到這些。
說起來也奇怪,她小學初中時又嬌氣又蠻橫,稍微磕破點皮就要鬧得父母都擔心,手上劃個口子,膝蓋摔些淤青,都要可憐兮兮地擺在父母面前晃啊晃,要爸媽都哄著她、心疼她;等大一些,哪怕是剛剛止住胳膊上的血,眼淚還淌著的呢,龍嬌一打電話,她還是開開心心、若無其事地說沒事,媽,您別擔心什么我聲音啊,因為我感冒了,真沒事。
她現在也是如此,額頭頂著這么一塊兒淤青,她第一反應就是去理發店里修修頭發,留個劉海,最好做能遮住額頭這些。
因而,當她坐上林譽之車后,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去最近的一家理發店。
林譽之有些驚詫,但也沒問,到達理發店后,才看到已經關門了。
他將車子停在路旁,停了兩秒,問“你今天想要剪頭發嗎還是想要洗頭”
格格抬手,撩了一下額前側邊垂下的長發,給他看那個痕跡,不講話。
林譽之調了一下車內的燈光,調整成溫溫柔柔的暖黃調光澤。他解開安全帶,靠近林格,林格往后仰,沒躲開,被林譽之伸手按住肩膀,被迫往他的方向所傾斜
林格小聲
“干嘛”
“我看看,”林譽之低聲,“用眼過度,眼睛看不清。”
“哪里用眼過度,你剛剛打人”林格講,又停下,“嚇了我一跳。”
她喉嚨干巴巴,像是吞下了一整袋干燥劑,貪婪地吸收著她嗓子中的水分,讓她那些未能出口的話一并劃入干燥的沙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