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曉玲都背對學生只跟教授們聊了“但是感覺還是淺薄了一點,因為作品中,第三主題的融合對第一主題的改變不僅僅是色彩,而且即便色彩的改變也不是目的。我們還是先看色彩,到兩百一十六小節,賦彩看似完成的這個過程,即便拋開第二主題不看,這也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樂段,而除了美,我還能感受到什么更多的是什么”
你會說就繼續說唄。
“妙”龔曉玲享受表情“不是結構的精妙手法的巧妙或者樂思的奧妙,就是妙,我認為這是
一種音樂品格的升華,審美格調的進階。”
“妙哉妙哉”胡教授站起來了“我提一下,妙這個字在篆書中,右邊不是少,而是玄字,所以我說玄妙玄妙。”
“胡教授說得太好了玄妙”龔曉玲用力拍手“所以我的觀點是,從這里開始,哇哇這件作品雖然從整體來看這仍然是一首建立在西樂理論基礎上鋼琴曲,用的是西樂的語言,但是我認為從這一個妙處開始,就能確定哇哇的音樂意境,已經是完全建立在中國文化的審美品格之上。”
胡教授還沒坐下,慷慨激昂“西樂的意象,中國文化的意境”
“對,對對”龔曉玲激動得摸胡教授的手臂幾下“我認為在這方面,哇哇比楊二做得更徹底更高超,更玄妙”
衛教授沒站起來,倒是高舉起了文件夾是給后面領導看“是超越賦彩技巧的”
龔曉玲更高興了“就是我想說的,如果我們停留在技術理論上”
楊景行已經完全懵了,照這種搞法,什么時候是個頭模特都要下班了。
如果說“賦彩”都算妙的話,那么把樂段整理來看,再把樂章做整體分析,進而把全曲上下文聯系起來專家們都學識淵博想象力豐富。
第一主題賦彩之后第二主題也要賦彩,不同的賦彩手法也可以大書特書,更別提賦彩之后的“溯源”,要上升到正反關系因時變化的哲學問題,看似變了其實沒變。
當然了,教授們最最最期待的還是馮教授所說的“逆比”,在這首曲子中不叫高潮,而稱之為“頓悟”,其實就是雙主題的同時或者先后小幅度逐漸完成的“賦彩”,但是因為賦彩形式和效果都跟前面分別進行的大不一樣,難度要高出一個級別,所以龔曉玲也給專門選了個名字,叫“互化”。
名字大家都同意了,但借題發揮起來就各不相同,龔曉玲認為涉及了“有無”,但是又展現出了旺盛的生命力。衛教授覺得也不能忽視互化之外的聲部互相承接,胡教授則強調前后上下的呼應感
四零二教室熱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李迎珍端了龔曉玲椅子上的杯子起身去續水,然后端給女同胞“嗓子都啞了。”
“謝謝。”龔老師接杯子喝一口“我把第二樂章講完就休息吧互化之后不再溯回,他們慢慢靠近,合二為一,這一段真是美輪美奐,但不是重點,然后怎么樣結尾來了關于全曲的結尾,從融合之上延續出來的這一段,是我跟老賀、李教授最不謀而合的,我們都稱之為驚鴻一撇”
除了作曲家所有人大力點頭。
“驚鴻一撇之后的快速如煙如霧消散,近乎戛然而止”龔曉玲很疑問“是我們的作曲家對主題的展現和思考已經到了極限而無力為續了嗎不,我認為這就是審美意境的不同。西方作曲家如果有這樣樂思,他們肯定會大張旗鼓轟轟烈烈完全夠寫出一部交響曲,可是我們的作曲家,惜墨如金點到即止,反而成就了最高的音樂享受,至少是對我而言謝謝,謝謝大家,謝謝楊景行我講完了。”
講完的人呵呵好笑似乎自嘲,其他人可要正經鼓掌,楊景行還得站起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