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捏著透明的針管,看著里面淺藍色的安撫液體,又回頭看向西奧多。
羅賓鳥的眼底露出掙扎之色,但片刻以后,目光中就只剩下撕裂般的堅決。
他的手指似乎不經意地顫抖了一下,但仍然穩定地把針劑放在冷藏盒子里收好。
如果針劑有兩支,他一定毫不猶豫地給西奧多打進一支。
但眼下只有一支,必須用它作為樣本化驗成分,以最快的速度將解藥批量生產,分發到受害市民們的手上,抵消稻草人造成的惡劣影響。
義警的痛苦之處就在于,為了將世界從泥沼中拉出,他們不得不忍受世界加諸在他們身上的傷痛。
其中最令人無能為力的一種,就是當傷痕降臨到他們所愛著的人身上時。
短短幾分鐘內,西奧多已經用盡渾身力氣。
他像是終于意識到,自己無法從蝙蝠俠鋼鐵般的鉗制中脫身,一直繃緊的肩背肌肉線條,終于緩緩放松下來。
這一刻,侏隼鳥側臉貼地,平躺著趴在地上。
他的多米諾眼罩已經在激烈的交手中破損,又在剛才的交手里被蹭掉大半,現在半落不落地掛在鼻梁上。
提姆轉過頭時,便正對上這樣一雙安靜的、恐懼的、仿佛認命一般的藍眼睛。
“先生。”西奧多溫順地稱呼道。
“”
面罩之下,蝙蝠俠的眉頭驟然一跳。
侏隼鳥會稱呼蝙蝠俠為“蝙蝠俠先生”。
就像他之前有一陣,頻繁地稱呼布魯斯為“韋恩”先生一樣。
除此之外,當侏隼鳥面對權威人物,或是對反派表達謔笑,展現禮貌時,也會稱呼對方為“先生”。
蝙蝠俠曾經留意過這個稱呼,并且漸漸摸透了其中的規律
當西奧多遇到某方面的權威,或是他覺得可以輕松搞定的對手時,都會采用這個稱呼。
前者是一種對于力量、知識、權勢或者財富的敬稱。
后者則更像是一個帶點殘酷意味的玩笑,好似貓咪玩弄獵物。
這是西奧多的個人習慣,里面可能包含著某些過往生活給他留下的印記。
但他從來沒有在稱呼蝙蝠俠時,用到“那種語氣”。
幾乎在那個單詞剛剛落入耳朵,蝙蝠俠和羅賓就在第一時間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此刻,“先生”并非是一個尊敬或者玩笑的稱呼。
它更像是
更像是西奧多在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服從性。
蝙蝠俠的下巴繃緊了。
無需侏隼鳥多說,只要一個單詞,一個語氣,黑暗騎士就已經反應過來,自己的樣子究竟聯想到了誰。
斯坦利。
當然是斯坦利,也只能是斯坦利。
蝙蝠俠微微放松了對于西奧多的鉗制,他壓低聲音,將變聲器調成更加溫和寬厚的語調。
“能聽到我說話嗎,西奧多”
這一次,蝙蝠俠也破例違反了“不在穿制服時稱呼本名”的規定。
覆蓋著甲片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戰機地板,叩出一串有節奏的白噪音,幫助人集中注意力。
“你剛剛中了恐懼毒氣,接下來,可能會看到一些令你感到不適的幻境,但那都是假的。我帶你回蝙蝠洞,你會一直很安全,我會保護你。”
假如西奧多思維停留在正常狀態,此時多半會在心中吐槽,難怪蝙蝠俠給自己列出的教材里,有那么多的心理學相關書籍。
當蝙蝠俠愿意的時候,他確實很會安慰人。
但這一刻,這些珍貴的慰藉,都像是沉入湖心底部的石頭,幾乎沒有給西奧多制作出絲毫波瀾。
兩只漂亮的矢車菊藍眼睛,往日神采奕奕,像是盛開的兩朵寶石花。而如今,卻黯淡得像是失去生氣和光澤的玻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