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帶出病房,走安全通道直達會客室以前,黑面具都不覺得這件事有幾分可信度。
畢竟,父母的性命就終結在他的手上。
是黑面具親手將他們推入火場,在刺鼻的蛋白質燃燒氣味里,眼看著兩個人燒得皮焦肉枯,變成兩架焦黑的尸體。
與其相信他那早死的老父親破土而出,還不如相信哥譚又誕生了一個新反派,能力是在精神層面改變他人認知。
相較前者,后者的可循案例可太多了。
然而,等黑面具瘸著腿、拄著拐,走到會客室門口時,他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住了。
正對著門口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高大、丑陋、陰森的男人。
老西恩尼斯手持一根包金的黑刺李木手杖,岔開雙腿,威嚴地把一張簡單的靠背椅,坐出了路易十四皇宮的感覺。
當那張獨特的烏檀木面具映入眼簾,老西恩尼斯咧開嘴唇,露出森白的牙齒,宛如地獄呢喃般地輕聲呼喚黑面具的名字。
“啊,我的兒子,我的小羅曼。”
眼前的男人暴躁、陰森、不容拒絕,無論容貌、身材還是氣質,看起來儼然是個活生生的老西恩尼斯。
黑面具還記得那根沉重的黑刺李木拐杖在空中揮舞出的嗖嗖風聲。這一刻,令他反感、嫌惡、欲殺之而后快的父親,竟從地獄爬回人間。
除了復活的老西恩尼斯之外,屋子里還坐著律師、阿卡姆院長、市政官員、法院檢察官、他自己的手下
這里面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家伙,黑面具都和他們打過交道。
有人是他的下屬、有人是他的仇敵、有人他曾以重金賄賂,將司法引向他所想要的結果、有的人他則以血和火威脅,例如半夜時將一把手槍放在他們的枕邊,或者給他們寄去一段還在上學的孩子的頭發。
看見這個陣容的第一時間,黑面具就意識到,對方是有備而來。
“我不知道這是誰牽頭主演的荒誕鬧劇。眾所周知,我的父親死于多年前的一場火災。”
黑面具主動坐上房間里唯一空余的那把椅子,在這個簡易的審判庭上,那是留給他用于自證的席位。
桌面上,零零散散攤開著幾張泛黃的老照片。
它們有的是集體合照、有的是當年的報紙頭版,還有的是雜志的封面硬照。
而眼前坐著的老西恩尼斯,肖似得像是剛從照片里走出來。
黑面具對此嗤之以鼻。
“你以為拿到幾張老照片、照著整容成我父親的模樣,就能從我這里獲得什么嗎”說到這里,黑面具像野獸一樣呲開嘴角,環視屋里的每一個人,“太荒唐了,你們相信一個人的容貌十幾年都沒有改變”
角落里,有人弱弱地吐出一個名字“相信,因為美國隊長”
美國隊長的相貌八十年都沒有改變,據知情人士透露,因為冰封可以保鮮。
而炭烤煙熏這種腌制火腿的方式,同樣是人類熟悉的保鮮工藝。
那么,當年被封進火場的老西恩尼斯,怎么就不可以是被特殊工藝保鮮了呢
起碼老西恩尼斯送來的兩箱美金,就是這么告訴他的
聽完這個解釋,黑面具狂暴地朝對方投以眼刀。
老西恩尼斯則用手杖敲擊地面,語氣里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們不是因為這些照片確定的,他們是見到你以后才能確定。”
看看,同款的恐怖氣質、同樣的陰沉狠辣、甚至連握著手杖的堅持都如出一轍注意到這一點后,黑面具扔掉拐杖,并且開始痛罵之前炸斷自己左腿的侏隼鳥如果他們不是親父子,還有誰會是親父子
哪怕讓黑面具現場生一個,都未必能生出這么像的來
老西恩尼斯坐在原地,彬彬有禮地對著檢察院長和市政部門官員輕輕欠身示意。
“我在我兒子的生命里缺席了一段時間,來之前我也預料到他會有的激烈反應。如果我能我獲得他的監護權,讓我們的家庭重新變得完整,我將捐助一千萬美金用于哥譚市政,以慈善事業祈請上帝讓我的兒子恢復成我記憶里活潑、開朗、善良、甚至連水槍都不忍心拿起的天真模樣”
金錢真是世上最有效的迷魂藥。
起碼在聽見黑面具和“天真、善良、連水槍都不忍心用”這一長串形容詞聯系在一起時,在場所有人連眉毛都沒動彈一下,而是紛紛露出了贊同的微笑。
他們贊美老西恩尼斯“您真是個偉大的父親。”
黑面具冷笑兩聲,瞬間理解了眼前之人的目的,也理解了為什么這群官員齊齊來到此地,并且對眼前之人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