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硯青看著兒子那琥珀色的眸子,又亮又大的一雙貓眼兒,就那么看著自己。
她抬起手來。
他太高了,她便讓他低下頭來。
陸亭笈低下頭。
孟硯青便撫了撫他那略有些卷曲的發,之后才說“當然是談談你,談談他對你的安排,談談你的前途,也談談我自己的打算。”
陸亭笈“可是你又不想見他”
孟硯青“不想見也得見,不可能躲一輩子。”
陸亭笈沒說什么,點頭。
他顯然有些逃避,不想面對。
孟硯青“你說你取錢了”
陸亭笈點頭,將那袋子遞給孟硯青“取了四千多呢,被父親沒收了三千多,他只給我一千塊。”
孟硯青接過來那尼龍袋子,看了看里面的一捆錢,不免嘆息。
陸亭笈“怎么了”
孟硯青看著兒子那略有些無辜的眼睛,還挺澄澈干凈的。
她想著剛開始看到這個十四歲兒子的樣子,他看上去還挺狠的,但是在陸緒章面前,終究還是個孩子
陸亭笈“母親,我又做錯什么事了嗎”
孟硯青“你呀,還是得多向你父親學幾個心眼”
陸亭笈聽這話,蹙眉“我看他就是老奸巨猾”
孟硯青拿出其中一張十元大團結,道“不管他了,隨便他,咱們有了這一千塊,今晚先吃點好的,我還沒吃飯呢,肚子餓了。”
陸亭笈“嗯,好。”
紅旗轎車停在一旁,寧助理憂心忡忡地對陸緒章頷首。
陸緒章明白,當即下車。
锃亮講究的皮鞋輕踩在落葉上,他緩步踏入。
遠遠看過去,狹窄的巷道樹影婆娑,落葉輕盈飄落,陳年的青磚墻旁立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
而就在那破舊自行車旁,是自己兒子和一個女人。
從他的角度,只看到那女人的背影,可以大致判斷出對方年紀,應該有二十歲左右了。
兒子還很小,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而那個女人看上去要比他大好幾歲。
況且兒子手中拿著的那一千塊,現在就在那女人手中,那女人拿著那捆錢,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不過卻仿佛教育了兒子幾句。
距離遠,聽不清楚,但他好像看到,兒子微低著頭,很聽話地挨訓,還一臉認錯的樣子,甚至好像臉都紅了。
怒意幾乎席卷了他的理智。
他并不是非要反對早戀,他也不是非要管束孩子愛情婚姻的封建家長,但無論怎么樣,十四歲都太小了,而十四歲就敢從家里挖了錢,拿著一千塊去補貼一個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女人
陸緒章微吸了口氣,低聲吩咐寧助理“都安排好了嗎”
寧助理“王所長都已經部署好了。”
陸緒章頷首,沒再說什么。
一個年滿十八歲的女人,從一個十四歲孩子手中拿到一千塊的巨款,這足夠讓他把她直接送進派出所了。
不過當然,他也不想當眾去捉住那個女人,更不想真把她逼到絕路。
投鼠忌器,兒子到底年少,既被這個女人哄到這個地步,如果當眾撕破臉,或者給兒子一個不堪,只會讓原本冰冷的父子關系雪上加霜罷了。
他等著,等一個不傷及兒子體面和感情的時候,把她逮個正著,再私下以罪名來拿捏她,讓她遠離兒子。
等把這個女人解決了之后,再給兒子安排一些學習任務,或者其他的事情轉移注意力,過兩年也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