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緒章看著她的笑容,微抿了下唇,到底是道“其實我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也許夢醒了,一切都是假的。
他沒有真實感。
他甚至覺得自己腳踩在棉花上。
現在和孟硯青對話的只是一個虛偽的他。
孟硯青聽他這么說,喉間酸澀。
她輕笑了下,走到了他面前,望著他。
在這四目相對間,彼此幾乎瞬間看到了對方心里。
年少時的相知,十年的陰陽相隔,兩個人成為不能相交的線條,彼此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但是現在,在一個驀然回首時,其實彼此還是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孟硯青伸出手,抱住他的肩膀,溫聲笑道“怎么會是假的呢,你感覺不到嗎,緒章,我是真實存在的。”
在被孟硯青這么抱著的時候,陸緒章瞬間被一種強烈的情緒沖刷著,猶如滔天的海浪一般,幾乎沖塌了他理智的堤壩。
他的身體竟然無法抑制地顫了下。
他閉上眼睛,低聲道“嗯,我感覺到了,你在抱著我,你是硯青,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無論你是什么人,你都是孟硯青。”
這時,孟硯青放開了他。
在她放開的那一刻,他心里充滿木然的失落,但是睜開眼看向她的時候,他目光依然是平靜的。
孟硯青從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個藍色小絲巾“這是我的絲巾。”
她展示給他看。
陸緒章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他啞聲道“對,你的絲巾。”
孟硯青拿著那絲巾,靈活長指那么一動,很快便打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來。
陸緒章看著那蝴蝶結,喉結微顫。
這是孟硯青小時候的手法,那時候,她稱作“孟氏蝴蝶結”。
孟硯青望著陸緒章“緒章,伸出手。”
陸緒章便伸出手來。
孟硯青將那絲巾挽成的蝴蝶結放到了他的手心,之后幫他合上手。
“現在我把它放到你手中,不管我是虛無縹緲的仙女,還是怪力亂神的鬼怪,你握著這個,我就會回來,回來和你談以后,談將來,談亭笈。”
她笑著說“現在,你放心了吧”
陸緒章動了動唇,之后點頭“放心了。”
孟硯青望著陸緒章“緒章,我對自己有信心,再世為人,我一定能活得很好,也活得長久。”
陸緒章木木地道“我相信。”
他握住手中的蝴蝶結“行,明天晚上,你想吃什么”
孟硯青笑道“我想吃北海的仿膳,你請我吃。”
陸緒章“嗯。”
孟硯青“那我先回去了”
她說完這話,陸緒章好像略怔了下。
他靜默了好半晌,才用很淡的聲音道“我送你回去”
孟硯青搖頭“不了,我自己坐電車”
她笑著解釋道“我學會坐電車了,不會迷路,現在我很喜歡自己坐電車。”
陸緒章靜默地看著她很久,才道“好。”
于是他就站在這里,站在樹的陰影中,看著孟硯青離開。
初冬的風清涼,帶著干燥的燒柴味,他看到她的背影淹沒在冬日的蕭條中。
很久后,他垂下眼睛,視線落在手中那蝴蝶結上。
那是她結下的蝴蝶結,證明著剛才所有的一切不是幻覺。
她確實是孟硯青,可她已經學會自己坐電車了。
她說她有新的人生,她說,那不是過去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