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沉默并不意味著認同。即使有無支祁替逆樊說好話,眾人仍舊不會相信逆樊半點。
和魘有關的一切都不可信,此乃幻夢界的常識!
就比如第一魘災來臨時,就有許多人不信這個常識,執意相信火神祝融即使化作魘災,仍舊保留著理智...
于是無數人為此付出了生命,在祝融的圣火之下化作劫灰...
從第一災祝融,到第七災應玄,就沒有一個人能在魘災之下殘存理智,全都成了殘殺同伴的怪物...
而若是到了第八災...
淮渦之魘,第八之數對應猿災,說不得要應在這無支祁身上。
一想到無支祁可能會被第八魘災吞噬,而后黑化強十倍,眾人便深感絕望。此時的無支祁都能打得應玄頭破血流,若再強十倍,淮渦定是要毀滅了,根本不必等到第十災降臨...
魘災,果然不可戰勝,越是反抗,災厄便越激烈...
念及于此,很多人絕望地低下頭,亦有一些人面色愧色,卻是被無支祁之前抱頭鼠竄的言論說中的痛點,感到了羞愧。
當堪比始圣的應玄來襲,除了無支祁,所有人都放棄了,就連大巫司都一度放棄了希望...越是多智之人,越是明白對抗魘災毫無希望。
只有滿腦子肌肉的無支祁不曾放棄,更因逆樊的出現,與無支祁聯手鎮壓了應玄,竟機緣巧合,令淮渦國渡過了第七災。
并非沒有人感謝逆樊,他們只是無法信任魘,彼此之間,阻隔了太多的血海深仇...
“無支祁,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少說兩句吧。你其實也明白的,他們并非是出于膽怯放棄抵抗,他們只是看不到任何希望...對于幻夢之民而言,魘是不可戰勝的。”巫咸嘆息道。
“我偏不信!天意令魘不可戰勝,可我輩妖修本就該頂天而修,
立地而死!我不是自大到以為只憑手中鐵棒就能戰勝魘災,我只是不愿如籠中鼠雀般束手等死!就算我淮渦之民會再一次葬入無量之墟,我也會戰至最后一刻!如逆樊道友一樣,與那宿命輪回不死不休!”無支祁堅決道。
“你這猢猻,何苦如此!只要你聽從滿智圣人的話,去進攻北蠻輪回,明明還有一絲希望獨自脫劫而去,轉生為無量劫靈。如此一來,再度葬入無量之墟的只會是我等...若在古國年代,你亦有神王之資;即使是九逆年代,你縱無法入逆,亦可修至絕世荒圣。你本可有更遠大的前程,何必與我等一同凋零。即使知曉這是滿智的算計,你也該去搏一線生機的...”巫咸嘆息更甚。
“倘若這錦繡前程需要拿同族、恩師來換,我無支祁,寧可不要!”
“但就算你留下,又有何用?為師早就告誡過你,魘是不可戰勝的,不僅是因為魘災強大,更是因其本質特殊...幻夢之民之所以無法戰勝魘,只因魘就是幻夢界本身!此災厄的發起,來源于幻夢界的自身意志,是對我等夢界之民的清洗和懲戒。即使沒有生靈,世界依然是世界,于世界而言,我等修士不過只是一群病毒、細菌,只會不斷滋生出混亂和因果。若不抗爭,生靈終會被魘災所滅;即使反抗,并最終戰勝了魘災,魘災消散的瞬間,亦是幻夢輪回徹底崩毀之時,我等終將消亡...我們的敵人,就是我們自己。”
面對巫咸苦口婆心的勸誡,無支祁只是毫無形象的掏著鼻屎。
原諒他腦袋里長滿了肌肉,實在聽不懂這些長篇大論,他只知道一點!
他可以站著死,但絕不跪著死!
而若舉世絕望之際,還有另一個人愿意和他一般愚蠢,與那宿命輪回戰至最后一刻...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逆樊!一個絕不肯向命運低頭之人,與他無支祁何其相像!
吾道不孤矣!
想不到此番于無量之墟重生,竟能遇到逆樊這般志同道合之人,如此縱然再度毀滅,亦不枉此生了!
“你這猢猻,當初真不該讓你偷吃為師神豆,竟吃出了如此冥頑不靈的個性!”巫咸又是欣慰,又是無奈。
卻在此時,忽有滔天圣威從天而落,令此間時空流轉都有了瞬間凝滯。
在這圣威籠罩之下,整個淮渦輪回的生靈盡都匍匐于地,罕有人敢抬頭看天,只因旁人根本無法承受此等圣威,如何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