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祇仍舊冷靜克制,聲音平靜,對他說“若是難受,便念一段清心咒。”
說這話的時候,嬴祇方才聲音里那種意亂的感覺好像淡去了不少。
大抵他已經在默念了一陣了。
但曳月卻覺得,這平靜更像洶涌海面之上的無波無瀾,不是真正的平靜,只是那海底的巨獸被壓制在海里。
曳月沒有念,他不知道嬴祇說的難受是什么意思
猶豫正要問,卻聽嬴祇喉結似是滾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很輕的無意義單音,像是宿醉的頭疼,像是隱忍,下一刻卻嘆息一樣放松,仿佛并未受影響。
低啞聲音帶著一點赧然,輕輕地,很慢,說“忍一忍,別怕,我跟你是一樣的。”
他感到淡淡的溫潤的吐息。
就好像,說話的時候,嬴祇微微側著頭在看他,與他頭碰著頭的距離。
曳月本就很快的心一下跳得更快。
他松開抓著嬴祇的手,緊緊抓著身側的衣物,一瞬間,無師自通了那是什么意思。
小時候,在人牙子的馬車上,對方跟那些年長的男女講一些話的時候是不會避著他的。
他睫毛輕顫,掃過嬴祇的掌心。
嬴祇的手一僵,停頓了一下,收了回去。
對方躺了回去,嘆息一聲。
曳月沒有動,也沒有睜開眼睛。
聽到,即便已經拉開距離,嬴祇還是呼吸微重,像是壓著什么躁動一般,并未像他說的那樣,忍一忍便好。
聽到,嬴祇在黑暗里,用那種表面平靜的聲音,一遍一遍念著清心咒。
聲音不與任何情感,是傳說里無情無心的劍修應有的冷淡,卻不再慢慢悠悠。
曳月睜開眼睛,不知道自己昨夜是何時睡著的。
嬴祇不在。
那種不適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帳篷里一陣清凌凌的淡香,仿佛將曠野的清新空氣移來了這里。
昨夜空氣里那種淡淡的微醺的香氣杳無痕跡。
到這時候,曳月自然意識到有什么不對。
垂眸思索,想到那少女最后慌亂遮掩的神情,想到那盞送來被打翻的補品。
當時帳篷里的香氣。
他洗漱了一下,掀開帳篷去找那位少女。
少女幼圓的眼睛和曳月的眼眸對視后,她立刻驚恐閉上眼睛,說道“是、是鹿神的血。”
曳月“九色鹿的血百年才能取一次,而且只能在一刻鐘之內飲用,姑娘現在還不愿說實話,是覺得我是傻子嗎杯盞里到底是什么”
聽到曳月的聲音陡然變得冷淡,少女頓時白著臉看去,瑟縮著一個勁搖頭“真的是鹿神的血,但、但和新鮮的不一樣。”
少女磕磕絆絆說了半天,曳月才勉強理解了她話里的意思。
九色鹿的血珍貴,百年才可取一次。
而人性貪婪,自然在不傷及九色鹿的情況下,取最大可能的量。
但如此珍貴的東西,又只能在一刻鐘內飲用,且一個人還不能用太多,又介于東西的珍貴,不愿隨意賜給旁人,于是自然會有剩余。
九色鹿新鮮的血在特殊的酒輔助下,便是昨夜盛給嬴祇的,最珍貴的補品。
而他昨日所見那淡粉色的,卻是鹿血和其他東西制成的能保存更久的東西。
少女紅著臉磕磕巴巴,好幾次才說出那東西的作用是什么。
曳月頜首,冷冷地說出那兩個他本以為不至于出現在修真界,出現在這種地方的字。
少女一聽臉更紅了,不斷搖頭“不不不,不是那種下三濫的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