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花。
“嬴祇呢”這是曳月第二次問。
雷柚搖頭“師尊這段時間一直挺忙的,我們也很少見他。”
曳月沒有表情“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會醒”
雷柚低著頭“師尊說的,蘊養你神魂的藥,就是需要一個月的時間發散啊。”
連雷柚都知道他今天會醒,嬴祇不可能不知道。
但嬴祇沒有出現。
這一整天,他見過了玉皇山所有弟子,也沒有看到嬴祇的身影。
沒有人知道嬴祇具體去了哪里。
一連三天,曳月已經能行動自如,仍舊沒有見到嬴祇。
但見到了玉皇山的客人。
一身雀羽金衫的闕千善從萬花之中走來,一身的雍容貴氣,與漫山的古拙質樸渾不相干。
“又見面了,小友。”
是桀驁尊貴,睥睨萬物的倨傲至極的相貌,偏生說話的語氣卻平和。
語氣是溫和的,姿態卻仍舊居高臨下。
非但不會叫人覺得友善,反而因為那不屑掩飾的上位者的俯視感,讓人更加感覺警惕畏懼。
曳月沒有退“你怎么在這里”
闕千善微微哂笑一下“我是嬴祇的故交,出現在玉皇山有什么奇怪的”
仿佛曳月說了孩子話一般。
“何必這么緊張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你可以對我不那么退避三尺的。”
曳月看著他輕搖扇子,腦子里模模糊糊閃過幾個畫面,那斷續的意識里的,和嬴祇說話的人似乎就是闕千善。
闕千善悠然“想起來了”
曳月眼中的冷銳淡了些,闕千善確實幫著嬴祇鞏固了他受傷的神魂。
在那種情景下第一時間出現在被襲擊的他們面前,卻沒有趁火打劫,是友非敵。
曳月“嬴祇不在,你來做客,也沒有人招待你。”
闕千善的扇子微微一頓,神情矜貴,緩緩古怪看他一眼“嬴祇不在”
曳月意識到了什么,眉睫微顫,他面無表情,并不相信。
“好吧。”闕千善嘆息說,“他是不在。只是我這個人慣來隨心所欲,也好打發得很,隨便走走就好。”
曳月搖頭,徑直往嬴祇所在的玉霄殿去。
“他既不肯見你,自然有他不見的道理,你這般追上去質問,只會徒增煩憂罷了。”闕千善并不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這樣說道。
曳月沒有停,也沒有回頭“我不相信你。”
但玉霄殿的露臺,嬴祇的確站在那里。
曳月望著他的背影,無法置信“你一直在這里,哪也沒去。”
唇瓣微微顫了一下,緊接著便緊緊抿著。
面無表情。
嬴祇回頭朝他看來,那張臉上神情仍舊清雅從容,深碧眼眸里的溫柔甚至比從前更多,注視著他“我看你了,在你睡著的時候。”
曳月不知不覺走上前“為什么不是醒著的時候”
嬴祇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只一下便收回了手。
那動作,比不摸更疏離遙遠。
讓曳月和他的距離,停在那里。
他垂眸溫和地注視著曳月的眼睛,像一個真正的師尊,輕聲柔和“你長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樣待你了。”
曳月怔然望著嬴祇,那一瞬仿佛和面前的人相隔萬里。
他第一次有一種預感,闕千善是對的,他不該來。
但他已經來了。
聽到看到,面前的人目光溫柔遙遠,垂眸俯視著他,輕柔平靜地對他說“無論是因為什么生出的,但是,少爺不會叫我失望的,對嗎”
并未意識到,那是嬴祇最后一次叫他“少爺”。
曳月睜著眼眸望著面前的嬴祇,仿佛一瞬之間置身在萬妖之海的入口。
周身被黑暗夢魘淹沒。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心跳呼吸一瞬停滯,只有一個恐懼的念頭,占滿他整個意識和世界。
他發現了
他的情劫。
滴答。
一滴水墜入心湖。
那個聲音,第一次響起。
你表現得那么明顯,甚至肯為他死,他怎么會發現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