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月當然知道,這是一種欲蓋彌彰。
他長大了就知道了,假裝不在意這件事,他上一次做得不夠好。
應該云淡風輕,應該像真的那樣不在意。
但他學得不好。
第七十天,因為失眠了,他來白水河的時間比以往更早。
看到水里有一個人。
對方穿著青白二色的衣服,在水里的樣子像一條魚。
是比魚更靈活的人。
在他白日書寫過字的劍意里,閉上眼睛,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水面。
但什么也沒有摸到,于是露出一點失落,浮出水面的時候,半響才看到岸上垂眸望著他的曳月。
微生希音靜靜和曳月對視,鮫人清靈淡泊的臉上有些遲來的赧然“天氣太熱了,水也太熱了,你練過劍的地方會比別處涼快一些。”
曳月不說話。
那鮫人泡在水里望著他,眼神溫溫的,像天上的云,像云彈奏的琴“你練劍如果需要和人對招的話,可以找我的。”
他上了岸,身上的魚尾隨著走動化作雙腿和衣服。
從容優雅,再無上次初見的慌亂。
他望著曳月的眼眸,并不在意那張臉上的冷寂,眼眸微彎“我叫微生”
“希音。”
微生希音驚訝了一下,笑道“對,你記得啊。你叫什么名字”
也許是對方溫雅的氣質,也許是鮫人笑著的時候,微彎的眼眸,讓他想到那個人笑得時候。
“曳月。”他回答了。
微生希音輕輕頜首“知道了名字,我們就算是朋友了。”
“希音,希音”遠處少年的聲音呼喚。
希音靜靜看著曳月“我若是那個人,也會想你的。也許,只是你不知道。”
“希音”
“我要走了,下次見。”
嬴祇會想他嗎
曳月不知道。
他走了神,清醒的時候不知不覺回到了玉皇山。
弟子們已經習以為常他的突然離開和回來,很高興,但只是尋常的高興。
畢竟他們都知道曳月就在白水村,時常下山會見到人。
玉皇山多了很多生面孔,他們不認識曳月。
有些是新招收的弟子,有些是其他門派交換學習的弟子。
“那就是我們的大師兄嗎看起來真漂亮啊。”
“師尊那么平易近人,溫雅寬和,怎么大師兄這么高傲冷漠的。”
“我還是喜歡闃然宗的大師兄,溫柔不爭善解人意的樣子,這個也太傲了,我不喜歡清冷的,都不理人的。”
“你喜不喜歡有什么用師尊喜歡就好。”
“師尊真的喜歡嗎別人家儲尊和掌門都在一塊形影不離,咱們師尊跟前最近的卻是楓岫崇師兄。”
隔著很遠,那些人大概以為他聽不到。
曳月側首看了他們一眼。
兩個少年一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臉一下紅了呆愣在那里。
曳月腳下不停走了過去。
另一邊巡查的弟子待曳月離開,氣勢洶洶走來。
“闃然宗的大師兄這么好,你們怎么不去闃然宗上屆大比的魁首怎么不是你們闃然宗”
“師姐,我們錯了。”
“現在知道錯了沒規矩沒禮貌,誰出的考題,把你們放進來竟然敢當著我們大師兄的面說他的不是氣死我了我大師兄好久才回來,要是被氣走了你們賠嗎”
“師妹小聲點,好像是師尊出的考題。”
“師尊那也、那也不行,師尊也不許欺負我大師兄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