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你可以問我,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可以相信我的。”
曳月沒有說話。
他緩緩抬手,手指觸到了說書人的臉。
說書人一怔,他沒有反應,耐心等待著曳月的舉動。
曳月的手指細長,冰涼,仿若無骨,很輕抵觸摸了一下說書人的臉,仿佛是確認他是他。
但又確認得敷衍。
只一下,他就放下了手。
曳月緩緩蹙了一下眉“你把他們都放進來,人都死了,誰帶我離開”
他又想到“闕千善還活著。”
說書人“為什么一定要別人帶你離開,我不行嗎”
曳月“只有你,他很快就會發現。”
說書人再次疑惑,他笑了一下,有疑便問“我以為你一心一意要找他報仇,也是因為這個才不離開的。”
曳月神情很冷“復仇,指的是他被我殺死。他是登仙境,在方才之前,我連心劍都拿不出來。他復生我的理由,極大可能如記憶回溯里那樣,為了再殺我一次制造劫云。回溯里失敗了,不代表現實里也會。何況,對于他而言,我還有一個帝月丹的身份。無論哪種理由,現在我和他相遇,結果只會是他殺我,不是我殺他。”
說書人一怔,現在的曳月看上去不再像靈魂生銹的人偶,他更像寄生了人偶的怨鬼。
美麗,疏離,冰冷,陌生。
說書人“我還以為,你只是為了復仇而復仇,只在乎目的,不在乎結果。”
曳月微蹙的長眉展開,冰冷平靜“復仇就只是復仇,只有一個結果,就是他被我殺死。在他死之前,我都會活著。我會活著。”
他說最后那四個字的時候,是高傲自信的。
就像記憶回溯里,一千年前執劍時候的曳月,在那一瞬招魂了一剎。
說書人回神“既然你打算趁著那些人的混亂,讓人帶你離開,為什么把他們都殺了”
曳月閉著眼睛,但面容向他側了一側,就好像“看”了他一眼。
他聲音是疏離感的淡淡“這該問你。我是一個劍修,侮辱一個劍修,對方就只會死。你帶來的人太多了,他們好像都沒有學會停手。”
說書人愕然,歉意道“抱歉,我并未想到他會這么做。”
他歉意的并不是帶來那些人,他的本意就是引發曳月和這些人的沖突,制造一個修羅殺場,即便曳月沒有突破洞虛境,也能憑借這一戰找回曾經用劍的手感。
說書人“我只是覺得,比起依靠我或者別人,你似乎更愿意找回力量,靠你自己。”
他一直站在局外看著,確保一切順利,他不會真的出事。
但這沒必要說。
曳月“為什么幫我”
說書人溫聲“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為看過了你的過去,就好像陪你長大了,難免會覺得我們算得上是朋友。當然,我們始終都是盟友。我沒有忘記一開始和你的交易,你了解嬴祇殺他。我找尋嬴祇的隱秘,度劫。”
曳月“說書人的體系里,你是什么境界”
“我們歷宗之人修行的是時間和史實。理論上分為四層境界,第一層是找出存在于當下時間的真實,看穿真假虛實的能力。第二層是找到過去時間的真實,便是世人所知的令別人想起過去的能力。第三層是親歷過去時間的真實,回溯過去、篡改記憶、修改認知的能力。第四層是虛構真實。理論上,這一層便相當于登仙境。下一步便是構架不存在的真實世界,便如神。但目前為止歷宗還沒有出過一個帝尊。我在第三層,相當于入圣境。”
曳月“修真界還活著的入圣境有幾位”
說書人“明面上是八個。萬年前人皇開辟神域,斬斷了人神之路,留給修真界的靈氣日漸匱乏,最高只能修到登仙境的帝尊,連帝尊也才僅有三位。若非資源匱乏,也不至于多年戰亂,全靠攖寧帝尊的法則維持表面的和平。私底下爭斗卻更激烈。如今修真界還活著的入圣境,人前所知的是八位。孤皇山就占了兩個。如今的孤皇山遠不是千年前可比的。即便是祁連山也要退避三尺。”
“他們都是誰”
說書人“祁連山的花將軍、靈洹園的笑菩薩、北希海的天音姹女,冥水河甘夫人,這四位都是女子。不了山的空空子,九微山的闕千善。還有孤皇山的兩位,一位是墨公子平蕪,另一位是棋圣酒夫子。如果算上別的,那我和萬妖之海那位靈族勉強也算是。”
曳月抬頭,雪花落在他閉著眼睛的臉上“他們在入圣境的時間,最久和最早的是誰”
說書人“花將軍、笑菩薩、空空子,這三位是同時期的,都是三千多歲,其中最年長的空空子已經四千多歲。天音姹女、甘夫人、闕千善是千年前。嬴祇千年前破真境,僅僅一百年到入圣境,再兩百年便登仙成功。酒夫子是嬴祇登仙成功后才進入的入圣境。平蕪是百年前才進入的。外界傳說,平蕪之所以進入入圣境,是因為嬴祇需要一個入圣境壓制祁連山。”
在沒有帝尊的前提下,入圣境便是修真界最強的大能,修真界最強的宗門能有一個已經了不得,多出一個,這個宗門便是絕對執掌龍頭的存在。
曳月輕聲重復“不了山,空空子。千年前不了山有一個玉英道子和瓊花劍派聯姻,然后就死了。死了的玉英道子出現在玉皇山,聲稱自己因為情仇殺了真正的玉英。我又殺了他。我殺了的魔族死后變成了青丘最小的皇子軒轅渡。讓他變成九尾紅狐的是闕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