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望著曳月的目光有些專注出神。
曳月“你想說什么”
曳月仍舊坐在昨日的位置上,不再像抽離了魂靈的人偶低頭安靜不動。
潮生閣里任何一件物品都是世間至寶,充滿靈力。
現在此刻,那些靈力不斷被抽離出來,濃郁到具象成一條淡淡的白色質感的靈河,漩渦一般匯聚在曳月身邊,進入他的經脈丹田內。
曳月需要無限的靈力,需要突破更高境界。
讓他的心劍能穿過帝尊的威靈屏障,刺入那個人的體內。
也許人偶安靜不動的時候,未必像看上去那樣失魂,或許是在精密計算著復仇的每一個步驟。
“沒什么。”說書人回神,溫和道,“只是越來越想知道,那位帝尊視角的過去是什么樣的了。”
看到曳月吸收著濃郁到幾乎成實體的靈力,說書人微微蹙了一下眉。
“這樣不顧一切地吸收靈力提升修為,是邪修的路數,揠苗助長,對經脈的傷害很大,何況你虛弱了那么久,本就應該先溫養根基徐徐恢復。你現在應該已經感覺到脆弱的經脈被過多靈力撐開的痛意了。”
曳月的臉上什么也看不出來。
霧雪一般的蒼白的面容,看不到任何活人的波動,只有薄薄的朝露一樣的水色,才能看出來這具身體承受的痛意和壓力。
然而對于他的話,曳月無動于衷,并沒有停止的意思。
說書人嘆息,凝出一支筆,截斷空氣里如同漩渦一般的靈力匯聚的云河,讓它們回到自身的來處。
河流斷阻,曳月吸收完最后散逸空氣里的靈力,不得不停止。
曳月望著他,紅色剔透的眼珠里看不出任何情緒,無論是責怪,慍怒,還是感謝。
那是沒有溫度和情感的怨靈。
說書人垂眸望著他“欲速則不達。休息一下吧。如果擔心他會殺你,我可以幫忙。”
說書人的幫忙,要么和上次一樣,攪動修真界的人來施加壓力,讓曳月趁亂隱藏蹤跡離開。
要么直接從源頭干涉嬴祇的決定和判斷。
曳月“他現在最想殺的人不是我。”
說書人不解“什么”
曳月“如果你想竊取他的過去,一旦靠近他被他發現你,他就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為什么這么說”
說書人定定望著曳月冷漠的眉眼。
許久。
他的手抬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意識到的時候手指已經落在了曳月的頭上,然后是眉睫,側臉,肩頸。
是他在曳月的過去里看到的,昨日嬴祇的手途經過的地方。
曳月無動于衷,沒有疑惑,沒有抗拒,沒有反感,也沒有喜歡。
說書人想,他沒有任何反應,無論是那位帝尊還是我,對他而言都沒有任何區別。
是的。他想殺嬴祇,甚至也不是因為恨。
他不恨嬴祇,自然也不討厭嬴祇。
他就只是,單純地一心一意要殺他而已。
說書人的手指放在曳月的脖頸,在那小小的凸起的喉結上輕輕摩挲。
這樣危險的動作,也沒有叫曳月的肢體有任何僵硬或者防備,更不足以叫他凝出心劍。
他不在意我。說書人想。
因為我對他沒有殺意,還是,他只對嬴祇有反應
曳月“要試試殺死我,看看我會不會也想殺你嗎”
說書人望著那張安靜完美,但沒有魂靈的臉“怎么會”
緩緩松手。
他彎腰,手放在曳月身側的椅背上,讓自己的視線和曳月的齊平,讓他們更近一些。
仿佛占滿他的視野,就能盡可能被看見。
“不是誰都是那位帝尊。”他說,聲音自信,輕柔疏朗,“如果一千年前你遇到的是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如果是我”
曳月的眼眸一瞬清銳,望著他的眼睛。
說書人“任何人都會喜歡你的。不會不愛你,不會不讓你走,不會殺你。如果我是他,不會放任你因為喜歡我而被放逐,痛苦。不會不管你,不會不管那些流言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