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的舅舅靖安侯突然站出來的時候,李垣尚且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覺得這老臣多半是在垂死掙扎,可能會找一些雞毛蒜皮的小麻煩,并沒有當一回事。
“靖安侯,你也太著急了,陛下話還沒有說完呢,就被你搶了話茬。”李垣的狗腿子出聲埋怨道。
靖安侯完全不為所動,揚聲說道“陛下,請容臣慢慢述來。”
天啟帝看了靖安侯一眼,沒說話。
禮部尚書此時卻急著表現,一臉諂媚地朝著天啟帝說道“陛下,如今最要緊的是下個月的過繼禮,靖安侯要告發的這樁舊案,不如直接交由刑部或者大理寺處置。”
靖安侯卻高聲說道“陛下,臣要說的這種舊案,恰恰與這件事休戚相關,身為人臣,當盡忠職守,臣實在不忍心看到您被奸人蒙蔽”
天啟帝神色不明。
哪怕知道他要的那個真相即將浮出水面,但天啟帝心情并不愉悅。
他的沉默不語,此時被齊王派系的人理解為他并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生出是非。
齊王打了個眼色,由靖安侯打頭,派系的其他官員紛紛附和,跟在靖安侯身后下跪,高聲喊道“陛下,國之儲君事關重大,切不可輕忽怠慢”
李垣心下焦急,他此時像極了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不過他也真的確實輸光了,他的家產幾乎全被楚玉捏在手里。
為了這個太子之位,他付出的實在太多,他怎么能容忍有人還要給他使絆子。
“陛下,臣忠心耿耿,您千萬不要聽信小人的讒言”李垣急聲說道。
齊王在一旁跟著開口“自來真金不怕火煉,你若真是清白無瑕,何必如此害怕呢”
李垣瞪著這個老對手,質問道“齊王,誰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如今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你非要捶死掙扎若是被查出來你構陷儲君,該當何罪”
齊王冷笑一聲,說道“你還沒被過繼呢,就開始擺儲君的架子了你這是覬覦皇位多久了就這么等不及”
李垣趕忙看向坐在高臺之上的天啟帝。
天啟帝此時神色復雜,眼中暗光一閃而過,他也沒有想到,因為儲君之爭,朝堂上的官員分化竟然如此嚴重。
靖安侯本來就是齊王的舅舅,這便罷了,但禮部尚書原本可是他的心腹老臣,君臣相知相交多年,天啟帝也沒想到這樣的感情終究毀在了奪嫡上。
天啟帝看向李垣的眼神中能射出冷釘。
“國之儲君,應當白玉無瑕,陛下,不如您先聽靖安侯將事情說完。”宰相站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
但在這個節骨眼上,每一個說話的人,落在天啟帝眼中,似乎都背著另一重身份。
天啟帝看著宰相,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跳上了齊王的船。
天啟帝沒有確定儲君之前,對待朝堂上的事情他還能保持公正理智的態度,但如今他心中已經有了儲君,看待他人的眼神自然就變得不夠客觀。
他是皇帝,一個承受了一十多年無子流言的皇帝,這些年他遭到了太多或明或暗的試探,他找不到下毒害自己的真兇,便覺得每一個兄弟都是兇手,兄弟、侄子都是要搶他皇位的人。
如今上蒼垂憐,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親骨肉,別說這是個女孩,就算是個傻子、是個殘疾,他也要將人送到皇位上去。
他背負了一十多年的流言蜚語、受了一十多年的憋屈,早就化成一股洶涌澎湃的執念,眼前這些人,不再是他的臣子、侄子,而全都是他孩子的對手、政敵。
他確實要打壓李垣,但一樣要趁著這個機會將齊王按死。
“既然宰相都開口了,那過繼一事暫緩。靖安侯,你且說說你的就舊案。”天啟帝說道。
靖安侯聞言臉上不經帶出一絲喜色來,他的想法出奇的簡單,李垣倒臺,那天啟帝就只能選他的外甥,家族富貴近在眼前。
“陛下,老臣要舉報梁王之父,上一代梁王唆使宮人,對陛下下毒,致使陛下多年無子此等喪心病狂之人,所生之子,絕不可以作為國之儲君”
此話一出,滿朝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