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穎跟她媽討價還價“媽我是這樣想的,趁著這兩天還有太陽,把咱家的棉襖還有鋪蓋啥的,都一塊堆兒的彈一彈,要不板硬板硬的也不暖和。完了把您跟我爸的兩件棉襖里的棉花,都續到我們四個的衣裳里,我們四個去年都長個兒了,這樣勻一下正正好。至于您的,就直接新做一件,一個是您身量不怎么變了,能穿好幾年,再有就是您現在是家里唯一的大人了,要是學大寨的時候真給凍病了,我們幾個怎么辦”
他們青山村算是全國最冷的地界了,全年的雪能從10月一直下到來年4月份,等到過年的那倆月,基本上就是大雪封山,外頭的人進不來,里頭的人也出不去。
所以家里有什么要準備的,必須得趁著年前的這倆月都給備齊了。
而秋收結束以后,各家都累的夠嗆,村里會給一周的假。
一周以后各家的大人必須照常上工,開始學大寨整土去,一直學到年根兒前,土地都凍得硬邦邦,實在沒法弄的時候。
學大寨是算工分的,其實不咋累,蘇穎打算到時候跟著她媽一塊兒去。
至于家里儲備冬季柴火的活兒,交給兩個大點兒的弟弟就行了。
現在這秋收后的一周假已經過去三四天了,蘇穎想上公社跟黑市倒騰東西,年前也就剩下這么幾天的機會了。
要不等學大寨結束了,村外的路況還能不能允許出村,那就不好說了。
劉蘭香聽完大閨女的分析,其實心里已經動搖了。
主要是蘇穎說的最后一句,萬一她要是因為衣裳不暖和給凍病了,到頭來還得吃藥浪費錢,耽誤掙工分不說,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幾個孩子可怎么辦。
但要讓劉蘭香花錢給自己買一身新棉衣,她又舍不得,光是棉布就要一塊二一米,棉花也要好幾毛一斤,全都算下來,那不得花個好幾十啊關鍵是他們家還沒有票,還要再花錢令外買
她滴個親娘唉,這么算下來,光是想一想劉蘭香就要心疼的厥過去了。
但瞅著大閨女殷切的眼神,再捋順下實際情況,劉蘭香也知道,蘇穎說的是最合適的法子了。
于是她忍著心在滴血的痛,咬了咬牙跟蘇穎道“行,那媽給你拿三十塊錢,你正好上公社把雞蛋賣了去。”
劉蘭香自己還得趁著這幾天放假,拾掇自留地,積酸菜,腌咸菜,找法子修補房屋,晾曬糧食,活計是著實不少,實在是抽不出空閑來,只能把這事交給蘇穎去辦。
蘇穎見她媽終于松口了,這才放了下心,但她明天還得找隔壁村的下放老神醫給蘇諭看病,所以就順勢道“明天我把小弟帶上吧,他在家也幫不上啥忙,跟著出去還能換換心情,興許這病就好了呢。”
這會兒蘇諭幾乎已經退燒了,劉蘭香想想也是,就直接點頭同意了。
蘇穎跟她媽商量錢的事以前,光顧著吧二弟蘇茂跟三弟蘇誠給打發出去了,但沒想著防蘇諭,主要是蘇諭太小了,多半聽不懂,而且這會兒瞅著也睡著了。
但她不知道,蘇諭不過是閉著眼睛休息呢,把她跟劉蘭香的這段對話給聽了個全程。
蘇諭的小耳朵尖尖不自覺的晃了晃。
明天好像可以出去玩兒了唉,他都二十多年沒有專門去游玩過了。
但公社是個什么意思,或許就是這個時代的商鋪
村里晚上是沒有什么娛樂活動的,為了避免待會兒就餓得睡不著,也為了省煤油燈的燈油,一家人很快就早早的躺下了。
但到了半夜,蘇諭突然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他緊皺著眉頭,用力的捂住腹部,感受著腸道里不停的抽搐與輕顫,就知道事情要糟。
他這是要竄
十月底的夜晚已經低于零度了,劉蘭香為了孩子們夜晚上廁所方便,是在屋里擱了尿盆的。
蘇諭是知道這點的,但他覺著,自己要是竄在了屋里,待會兒可能就沒法再呼吸了。
雖然外面極其寒冷,但蘇諭一咬牙,捂著肚子猛地坐了起來,下地穿鞋穿衣,以極其迅猛的速度飛奔到了門口,開門之前又彎著腰回來拿了手紙,然后就朝著院子里沖刺,一去不再復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