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細瞅這院子,這院子也沒錯兒啊,就是她家的那個院子,連老母雞愛拉屎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樣的。
但這弄房頂兒的男的是誰啊
正好伍磊同志也聽見蘇諭的聲音了,他也回頭兒查看,這就露了正臉兒了,叫劉蘭香給認出來了。
哦,這不是隔壁那個老鰥夫嗎
胡子拉碴的,都快讓人看不出來人的模樣兒了。
伍磊同志也認出劉蘭香來了,他禮貌性的板著臉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家兒的小寡婦回來了啊。
這家兒的小寡婦啊,那可是老能嚎的了,就她剛死了男人那幾天,雖然每回哭得時候兒都不長吧,也就半拉小時的,但架不住小寡婦哭的頻率高哇,可是給他頭疼了個夠嗆。
那小聲音嗚嗚咽咽,尖尖細細,高亢起來了嗷嗷兒的,而且小寡婦一哭家里的幾個娃就也開始哭,可是給伍磊腦瓜子震得嗡嗡的,連著好幾宿的往后山跑,都不敢回家睡覺。
但其實吧,就小寡婦嗷嗷兒哭的這個事兒,伍磊是能夠理解的。
十幾年前,他家媳婦兒去了的時候,他也是消沉了好幾年的,尤其是他那會兒年紀更小,媳婦兒還是一尸兩命。
就雖說現在這么多年的過去了,甚至在伍磊的腦海中,就連他媳婦兒的臉都開始模糊了,但這個事兒對他的影響還依舊是很大的。
最開始時候伍磊的爹媽都還在呢,就勸他再娶一個。
但伍磊不想再娶媳婦兒了,也不想生娃,就算是路過村里的大嬸子小媳婦兒們聊閑天兒,聽見有人說女人懷孕啊生娃啊的,伍磊心里頭都害怕。
后來伍磊爹媽都不在了,姐姐又嫁得遠,好幾年見不上一回的,也就沒人催他了。
院子里,劉蘭香正納悶兒呢,蘇穎聽見她小弟的嚎叫聲兒,從廚房探出頭兒來查看了。
等瞅見了她媽,蘇穎說“媽,你先
洗洗手洗洗臉去吧,
飯待會兒就得了。”
劉蘭香還懵懵的“唉,
行”
這會兒她是瞅出來這個隔壁的老鰥夫是給她家修補房頂兒來了,但是誰叫他來的呢應該是大丫頭吧
劉蘭香麻溜兒的囫圇著洗了手和臉,趕緊鉆進廚房問蘇穎“你叫人家來咱家的”
劉蘭香后頭想說,咱家這剛辦完白事兒的不大好,但轉念又一想,呃就她家跟隔壁這兩家兒的情況,其實就反正就誰也別嫌棄誰吧,都是村里人覺得晦氣的存在。
蘇穎扯謊扯得面不改色的“嗯吶,下午的我做活兒,發現咱家堂屋漏風了,正好伍大叔在家,他就幫咱弄了。對了媽,我晚飯做的多,想著待會兒給伍大叔家也送點兒。”
蘇穎直接從漏風說到報酬的事兒上,劉蘭香果然被轉移了話題了,她說“對對,是得給你伍大叔家送點兒,這人家給咱們家幫了這么大的忙了,要不要不媽給點兒錢啥的”
蘇穎說“不用,您等我回頭幫他家把棉被也給拆洗一下兒的,再給里頭的棉花都彈得松松軟軟的不就行了,伍大叔一個大老爺們兒肯定不會弄的。”
劉蘭香一想也是這么個理兒,拆洗一回棉被的也費老鼻子進了呢,而且這給錢吧,要是傳出去還真是不大好的,容易讓人家給扣上歪帽子。
劉蘭香頓了頓,干脆給袖子挽起來,說“那媽跟你一塊兒的弄吧。”
她一個小寡婦,跟隔壁的老鰥夫待在一個院兒里頭,這好說不好聽的,還不如她就在這兒了呢。
蘇穎給她媽騰地兒“行,熬白菜要弄好了,您正好兒把面和一下兒的吧,我想著給伍大叔吃,咱也不好弄棒子面的糊糊糊弄,就還弄了點兒二合面,打算蒸饅頭使。”
劉蘭香回“那你做的對,這是給人家吃的,是得使二合面兒的合適。”
蘇穎一邊兒燒火一邊兒的又想起來一茬兒“對了媽,今天大隊長家的王嬸子來了兩趟,上午是還雞蛋,正好咱家咸鹽沒有了,咱去縣里也忘了買了,我就拿兩塊兒布頭兒跟她換”
母女兩個絮絮叨叨的說著今天白天發生的事兒,沒多久,天就逐漸暗淡了下來,老二蘇茂跟老三蘇誠也背著筐子回來了。
倆傻乎乎瞅見院兒里的伍大叔也都懵了,這不是隔壁的那個兇巴巴嘛咋跑他家來了呃人家好像是給他家里修房頂兒呢哈,那就不叫兇巴巴了,叫黑臉子吧
老二蘇茂領著弟弟給筐子里的柴火都放進了柴房里,喊了聲兒“媽姐”
蘇諭沖倆人招招小手兒,老二蘇茂跟老三蘇誠顛顛兒的“嘿嘿嘿,是不又有好吃的啦”
現在倆人老喜歡看小弟沖他們招手兒的了,一準兒是有好吃的
果然,很快蘇諭就給倆哥哥嘴里一人塞了一塊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