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慧英拌面時,眼神也沒離開電視機。叢琦咬著面條,搖搖頭“不知道啊。”
母女倆邊吃飯邊看劇。
突然。
“砰砰砰”
門被敲響。
不用許慧英使眼色,叢琦趕緊放下筷子過去開門。
“媽,玉貞阿姨喊你接電話。”
跟彩電一樣,座機也屬于高消費產品,光是初裝費就要四五千。
叢家是沒有安裝電話的,整個德馨苑也只有隔壁馮玉貞家和四樓葛老師家裝了電話。
叢琦很好奇是誰打來的,于是許慧英過去接電話,她端著碗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許慧英接起電話沒說兩句就掛了,臉色還特別難看。
“媽,誰呀”
許慧英“你外婆她們。”
“那她們說什么了”
許慧英眼神冷凝,譏誚道“你大姨的小女兒沒考上高中,想把人塞四中來。”
“渝市好高中那么多,干嘛舍近求遠塞到榕城,塞過來不還得你們管嗎”
叢琦吐槽。
許慧英氣了會兒也就懶得氣了。
她娘老子兄弟姐妹什么樣的人,在二十多年前各種逼她下鄉時她就看得透透的了。
“管什么管,電話掛得快以為不給我開口拒絕的機會我就得把事辦了,人接過來”
“許慧榮她想得倒是挺美的。咱們困難的時候也沒見誰搭把手,你那會兒那么小發了兩天高燒,差一點人就沒了,我和你爸那么求他們,就想借個幾十塊送你去醫院,他們怎么干的一個個把我們拒于門外,連理由都懶得找,他們有于心不忍過嗎”
“本來以為大家這輩子就這樣離得遠遠的,當個不熟不親的親戚,面子上過得去就行,非上趕著讓人揭皮,我呸”
說到叢琦小時候差點死掉這件事,許慧英眼眶濕潤,至今難以釋懷。
叢琦心疼的地抱著媽媽。
糯聲安慰“媽,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不哭啊,咱不哭。”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那我福氣多多的,都在后頭呢,你說對吧”
叢琦有記憶以來,見外家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過來。
第一次見到他們是七七年初。
當時還沒傳出高考消息,自己那會兒也才三歲多,似乎是生病了而家里沒錢,爸媽怕自個兒死翹翹,分別找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借錢。
結果一毛錢沒要著。
他們好不容易開了介紹信,帶著自己找到外公家時,還被外婆以嫁出去女兒潑出去的水給趕了出去,連一頓飯都沒留。聽媽說,全虧了自個兒命大,慢慢竟好了。
第二次則是七八年,外公外婆看到爸媽上了報紙,主動找到學校想要緩和關系。
礙于那時候的輿論氛圍,表面上和好了。
前兩年外公摔了一跤腦溢血沒了,他們一家回過渝市奔喪。當時為喪葬費、雜七雜八的養老費還鬧得很不愉快,大姨當時還陰陽怪氣罵爸媽不孝。
他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
從來沒為讓十五歲的妹妹頂替十八歲的姐姐下鄉而感到抱歉。
媽和爸結婚時給許家寫信,許家沒有一個人愿意給與一句祝福,還在信里訓斥媽自甘墮落,罵她沒到結婚年齡就急著跟男人睡一個被窩。
那些話,簡直不像親姐妹寫的,惡毒至極。
而這一切,全是叢琦初一時不小心翻到舊信件,從信里面知道的。
她真不知道大姨臉皮怎么就那么厚,居然好意思把女兒送來榕城,還當現在是逼媽下鄉那會兒呢。
“媽,我跟你說個事兒”
叢琦抱著許慧英,用自己臉頰輕輕蹭她的臉,撒嬌“今天我丟人丟大發了。”
許慧英果然被成功轉移注意力“丟什么人”
“遇到上回我跟你說過的那個聲音很好聽的男生,我以為人家要跟我表白,傻了吧唧地糾結怎么拒絕,結果他只是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