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從未跑得這樣快過。她一邊跑,一邊摸兜里的珠釵。司馬燁之前賞了她許多珠釵,每日她都會揣一些珠釵在身上,以備自己逃走之后用。
她跑進一家舊衣鋪里,換上戴著補丁的破麻衣,又去買胭脂水粉,將自己的臉化得她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隨即抓緊時間去買其他喬裝打扮需要的東西。
夜里城門已閉,她只能明日再出城,所以必須得喬裝打扮。
她將自己打扮成頭發花白,黃不溜秋,長滿老人斑,老態龍鐘的老叫花子。
她杵著拐杖,學著她爺爺奶奶走路的形態,佝僂背脊往前走。她壓粗嗓子,聲音微啞,“請問,城門的方向怎么走”
行人指路,“往那個方向走,一直往那個方向走,別拐彎。”
“多謝。”沈秀拱手,杵著拐杖前行。她找了輛馬車,車夫將她拉到城門。
抵達城門,她偷偷打量守城門的官兵。京城管禁肯定比錦州城要嚴很多,也不知“偷渡”能否成功。在錦州城,只要錢給到位,不要籍貫和路引,就能偷渡出去,在京城想必肯定沒這么容易。
但得試試。
當然,不能自己親自去試。她打算明日托人去打探打探情況。
城墻下面有三兩個乞丐在睡覺,她也學著他們靠在城墻邊上,打算先睡,等天亮再說。
一閉目,腦海就浮現出司馬燁被橫梁架壓著吐血的畫面,她抿緊唇,神情晦暗不辨。
她離開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救他,他應該應該沒事吧
想到此,她一時百感交集。她很意外他能舍命救她。明明一開始,他是要殺她的。
她想不通他為何會救她,但感謝他能救她一命。或許她這樣的感謝聽起來很偽善,畢竟他傷成那樣,她卻借機逃之夭夭。
但沒辦法,她必須逃。這是她目前唯一逃走的機會。她不能放棄。若她因一時心軟愧疚留下,放棄逃跑的機會,她就得繼續在他身邊,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隨時擔憂自己的腦袋會掉。
她這樣想著,想著想著,漸漸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她被馬蹄聲吵醒。
騎著大黑馬的官兵揚聲吩咐守城門的官兵,上頭在抓人,出入城門的人要嚴加管控,離開前扔下了兩張畫像。
聽到這里,沈秀低下腦袋,將自己埋在模糊的陰影里。
天光微亮,魚肚白漸顯,此時城門已大開。沈秀打著呵欠醒來。她觀察城門口。
有人說不小心弄丟路引,欲拿錢擺平,官兵直接道,賄賂官兵者,無論輕重都得打入大牢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沈秀眉心緊皺。京城這邊果然比錦州城管控得更嚴格。“偷渡”或許行不通。須另尋法子出城。
她佝僂著背脊,拿出昨日買的胡餅啃。一隊官兵迎面而來,領頭的拿著畫像,搜人查人,她瞥瞥城墻上貼著的畫像。
畫像里有戴著面紗和無面紗的她,還畫得挺像,與自己有七八
分像。她摸了下臉,離開城門,遠離開官兵。
就在這時,一個乞丐飛快跑過來,撞倒她,搶走了她手里的胡餅。
她一屁股摔在地上,回過神時,搶她胡餅的乞丐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老爺爺,您沒事吧”
一道稚嫩的童聲從耳邊響起。她轉過脖子,認出來人,是昨日那個瘦得皮包骨的小乞丐。
“沒事。”
小乞丐扶她起來,“您小心著些。”
“多謝你。”她站起來后,拍拍拍衣裳。
“他們這種人,最愛欺負乞丐里的老人小孩,”小乞丐憤憤道,“老爺爺,您以后吃東西的時候,要藏著點兒吃,別這么大搖大擺地把吃食露出來,不然他們又會搶你的。”
“我曉得了,謝謝你。”她把手伸進懷里,在懷里拿出一個餅子,迅速塞進小乞丐的手里,“小孩,快藏著。”
小乞丐一愣,隨即道“不不不我不能要”
都是乞丐,她好歹年紀還輕,還有力氣討飯,可老爺爺年紀大了,討飯不容易,她哪里能要老爺爺辛辛苦苦討來的飯
“我不能要,老爺爺你自己留著。”
“你拿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