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跪下來,“公子,您是要趕我走”
“不。”李隱道,“你是我妹妹。”
秀秀放下心來。
次日傍晚,氣溫驟降,濃云團聚,空氣潮濕得能擠出水來。秀秀多添了一件衣裳,她縮縮脖子,“晚上怕是要下大雨。”
陰沉沉的天壓得很低,壓得秀秀有些喘不過氣,一種不祥的預兆襲擊上心頭,她按住心口,心神不寧。
夜里電閃雷鳴,大雨傾盆。燈影閃過,李隱猝地驚醒。一睜眼,便見床前站了兩人,“誰”
沈秀手中拿燈,逼視他,“宋玉。”
借著燈光,李隱認出他們來,他蹙眉,“我說了你們認錯人了。”
沈秀與謝扶光已經調查清楚。這位名喚李隱的男人,前一段時間來的高昌。身份很不明。
查到這些信息時,沈秀想,這人很大可能就是宋玉。直到她看到李家宅門前的護衛,她才確定,李隱就是宋玉。這護衛,沈秀認識。之前她去宋宅,見過這護衛一次,這護衛鼻尖長了一顆美人痣,是以她對他有些印象。
李隱就是宋玉
他是如何
逃出來的司馬燁明明說過,他已經令人將其砍掉腦袋。宋玉必定是找人替了他,作了一出金蟬脫殼的戲。
他來到遠離東陵的西域,若不是她發現了他,恐怕這輩子東陵那邊都不會有人知道,他還活著。
沈秀“我知道你是宋玉。”
李隱張口欲言,沈秀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道“你可知我是誰”
“你是誰”
“我是被你害得很慘的人,若不是你,我不會受那么多苦。”
若不是他,她不會被逼無奈之下離開錦州,不會遇見山匪,不會差點死在野豬手里,不會被地震弄得遍體鱗傷,不會遇見司馬燁,不會被司馬燁囚禁,不會整日整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最關鍵的是,她不會遇見謝扶光。不遇見謝扶光,她現在也不會在這里,性命完全被謝扶光捏在手里。
宋玉,他是她一切苦難的源頭。
說著這話,她緩緩揭開人皮面具,“還認得我么”
李隱瞳孔微縮,很快他斂住情緒,“我并不認識你。”
“你不承認也無所謂。”沈秀向謝扶光伸手,“劍給我。”
謝扶光“我來殺。”
沈秀“不,我要親手殺他。”
“你會吐。”
“沒關系。”
他半晌不動作。她道“我要親手殺我的仇人。”
謝扶光這才抽出劍。沈秀接劍,然而根本接不住。劍太重。她咽嗓子,“匕首吧。”
他取出匕首。沈秀握著匕首,靠近李隱。
李隱無法動彈,只能眼眼睜睜任她靠近。
匕首慢慢靠近他的心口,沈秀觳觫起來。她的心可以發狠,狠到可以殺他,而她的身體還不能接受她殺人。故而,她的動作遲疑觳觫起來。
她是一個人,一個現代人,一個從小背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普通現代人,殺人對她來說是極恐怖的事,心理和生理沒那么容易接受,即便她要殺的人是她非常想手刃的人。
宋玉該死。按照律法,他早就應該被砍了頭。可他偷逃到了西域,他是逃犯,本應該死的逃犯,她殺他是應該的,她告訴自己。
然而匕首停在李隱心口上,半晌都未扎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