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悔恨不已,彼時遠在燕州的楚柔也悔恨不已。她已經清晰而明確地認識到,她的夫君甄劍,已經變心,他的夫君甄劍,沒有那么愛她。
自那日在茶樓飲了茶,甄劍回府后,他就開始變心了。他開始變得魂不守舍,開始抵觸她的碰觸,他變心了,她察覺得到,卻自欺欺人,不敢承認。
他怎么就這么容易就變心了
其實她早就該認識到,他就是如此容易變心的男人。當初他負氣娶了表妹,與表妹恩愛和諧那么多年,后來他居然說他并不愛表妹,并沒有變心。她信了。
大抵,甄劍現在的變心,就是她當初犯賤地相信他沒變心的懲罰。
他并沒有那么愛自己,所以他可以輕易地變心。
這一次他的變心,讓她徹底看清甄劍這個人,也總算從泥澤里醒悟過來。她很后悔,后悔自己在他身上浪費了這些年的時光。幸而現在醒悟,為時不晚。
她執筆,寫和離書時,聽到丫鬟說甄劍又在喝酒。她嗤
笑。
甄劍現在很痛苦。因為他喜歡上的那個人,不僅不喜歡他,還極其厭惡他,嫌棄他。
“這便是他的報應。”楚柔想,他喜歡上一個討厭他嫌棄他的人,這就是他的報應。
寫好和離書,楚柔把和離書扔到甄劍面前。醉醺醺的甄劍拿起和離書,神識清明了一些,“你要與我和離”
“你說呢。”
甄劍甚至沒有猶豫,“好。”
見狀,楚柔笑起來。笑著笑著,淚水奪眶而出,“甄劍,甄劍,你竟沒有一絲猶豫,這就是我愛了這么多年的男人,這就是我愛了這么多年的男人。”
她抹掉淚水,道“沈秀討厭你,是你活該。往后我會每日給佛祖上香,佛祖保佑沈秀一輩子厭惡你嫌棄你,生生世世厭惡你嫌棄你”
“你”聽到這話,甄劍目含慍怒,“你敢”
“我有何不敢”楚柔扔下這句話,揚長而去。
甄劍捂住氣息不暢的胸口,面前閃現出沈秀的面容。她很討厭他。他一開始并不知她討厭他的緣由,直到他從衛風口中得知了她討厭他的緣由。
一想到她說,他讓她惡心,你那種錐皮刺骨的疼痛便鋪天蓋地襲來。他只有靠烈酒,才能麻痹掉這種疼痛。
“沈秀沈秀”他低喃著,這會子就連烈酒也無法麻痹消除他渾身心的疼痛。
午夜夢回,他夢見自己站在沈秀面前,向她發誓,以后不會再犯渾,不會再做讓她惡心的事。
沈秀神情冷冷,滿眼都是對他厭惡和嫌棄,仿佛看他一眼就會臟了她的眼睛。她也不等他說完話,徑直離開。
他如何也追不上她。不管是虛幻的夢境里,還是真切的現實里。
又行了兩日路。謝扶光停在一處起伏連綿,重巒疊嶂的重山復嶺前。
前方山繞云端,高山滾水,一瀉千里,密掩煙甍,萬壑云空,穿云裂石。
“這是哪里”沈秀望著四處開得艷烈的紅色曼陀羅。
“東陵,西域,赫蘭三界接壤之處,曼陀羅嶺。”謝扶光摟過她的腰,把她往胸前一帶,笑道“我們的家。”
沈秀一愣,“家你住這里你的家在這里”
“是。”
這里疾峰險峻,有人住能住人
“當然能住人。”謝扶光語畢,指尖壓住面部,將人皮面具摘下來。
見他摘下面具后,指尖又壓住面部,又一張人皮面具被摘下來,沈秀一驚,旋即瞳孔驟然收縮,“你你怎么”
謝扶光微微偏過臉,笑道“這是我真正的臉,比之前那張更好看,你也會更喜歡,是么”
此時沈秀已經說不出話來。她面前的謝扶光,卸掉那層普通的面具后,又卸掉了那層昳麗如花的面具,露出了他真正的容顏。
他真正的臉,比之前的臉,還要精致,還要秾艷,還要漂亮。這是一種任何畫筆也畫不出來,沖擊性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