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發現了一個問題。
不管是村間來往的大人,田間勞作的人,阡陌上嬉戲玩鬧的孩童,都是女子,沒有一名男性。
探長脖子,沈秀望向對面鄰戶的房屋。鄰戶房屋前,一位婦人在織布,也是女子。
怎么會一個男的都沒有還是說,只是她恰好沒看見而已。她往前走了一段路,視野變寬,視線觸及在小坡上放牛的放牛娃。
放牛娃扎著雙丫髻,發簪綁了紅繩,身穿女童衣,是一位小女娃。再掃了一下牽牛耕地的女子,沈秀道“怎么不見其他男子”
謝扶光告訴她,現如今村里除了他,全是女子。先前戰亂,村里男丁基本上都被征兵上了戰場。村里的男性只留下老弱孩童。
舉村一路逃難時,老弱孩童折了不少人,進桃花源時,村里只剩下幾個老翁與男娃。而這幾年,老翁男娃老的老,病的病,這幾年也都入了黃土。是以,如今這桃花源里,只謝扶光一個男人了。
沈秀半信半疑,口中卻道“原來如此。”
謝扶光向村民投以一瞥。無論男女,他皆不愿沈秀與他人接觸,他討厭每一個與沈秀接觸的人,無論性別。
若不是為了計劃的合理性,若不是為了不讓沈秀生疑慮,能讓她在這里好好生活,就連女嬰他也不愿安排進來。
“不對,”沈秀忽而想起什么,“之前不是有一位老爺爺給我看過病”
“老爺爺什么老爺爺”
“我先前不是醒過一次,我那會兒醒來的時候,有位老爺爺給我把過脈。”
謝扶光神情沉凝起來,“周阿婆說你的記憶會混亂,果真如此”
“先前你醒來那一次,給你把脈的是周阿婆,你錯記成了老爺爺。”
“記憶混亂”沈秀滯滯,“是我記錯了”
她把周阿婆錯記成了一位老爺爺她的記憶混亂得如此厲害
還想問些什么,她的肚子里倏然唱起空城計,咕咕叫起來。她尷尬地按住肚子。
“餓了我做了些吃的,先去吃飯罷。”
“你會做飯”
“會。”
鍋里溫著魚筍夾子,酸辣番芋絲等等菜肴。謝扶光端來菜,道“這些都是你愛吃的。”
沈秀咽嗓,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魚筍夾子。魚酥筍脆,鮮香滿口。她點點頭,“好吃。”
她沒想到,謝扶光的手藝還挺好。她總覺得,他這樣漂亮的人,且之前還是個殺手,應該不會做飯,沒想到他手藝還不錯。
謝扶光彎彎紅唇。他這幾年沒忘練廚藝,現在廚藝雖不及魏朝清,但也比從前好許多。他夾起一塊肉,蘸蘸辣醬,放進沈秀碗里。
沈秀發現自己好像愛吃辣,謝扶光做的這些菜,都很符合她的口味。味覺告訴她,這些的確是她愛吃的菜。
她不知是自己餓了很久,還是飯量就是這樣大,她足足吃了三大碗白米飯。最后碗
里還剩一點點米飯,她實在撐不下,便撂了筷。
謝扶光把她的碗拿過去,自然而然吃她剩下的飯。
沈秀瞪目,“等一下你干甚么”
他掀睫,“吃飯。”
“不是,這是我吃剩下的,你怎么能吃我剩下的”
“我們從前也是這樣,”他笑笑,“怎能浪費糧食。”
從前也是這樣,她吃不完的,他替她解決沈秀啞然。這樣過度的親密,讓她渾身不適,“可是”
謝扶光垂眸,很是低落,“你不愿讓我吃嫌棄我你從前并不嫌棄我。你忘了你很喜歡我”
他似乎很難過,“你把一切都忘了。”
他這般哀傷,沈秀的負罪感與歉疚頓時襲上心頭,她咳一下,“那個對不起,我現在什么都想不起來。”
謝扶光苦笑,轉而柔聲安慰她,“總會想起來的。”
吃過飯,沈秀捧起煎好的湯藥,她一口灌下,望這湯藥能盡快治好她的失憶癥,“希望我能快些恢復記憶。”
聽到這話,謝扶光扇了扇藥爐子。她方才喝的藥,只是滋補身體的藥,并非治療失憶癥的藥。
他不會讓她恢復記憶。
含著蜜餞,沈秀心思一轉,“現在外面還在打仗”
“嗯。”
她想去外面看看。畢竟謝扶光有可能在說謊,說不定外面沒在打仗。她問謝扶光,桃花源連接外面的地方在何處。
他直接帶著她去了那方狹小的暗河洞口。被花草樹木遮住的暗河洞,狹而窄,幽深不見光。
“這暗河洞有多長游出去要多久”沈秀問。
“很久,大抵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