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雷陣陣。
本該是白晝漫長的季節,此時的金陵卻陷在雷雨的昏暗中。磅礴的雨水激起磅礴的霧氣,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銅盆扣在天空中,不停往下傾倒液體。
因為這場暴雨,城郊湖畔少有人影,僅有的一些躲雨的人,也只顧焦急暴雨,注意不了樹林中發生的事。
樹林一小塊空地里,程鏡花佇在原地。她站得直挺挺的,沒有任何雨具;暴雨下注,在她頭發和皮膚上形成一道道微型瀑布。
一道人影匍匐在她腳邊,不斷喘氣。他在掙扎,身體蜷縮起來、發出痛苦的氣音,一只手捂著咽喉,另一只手勉強往前伸著,試圖抓住程鏡花的衣擺。
“鏡花我”
程鏡花一動不動,只略略低著頭。她的眼睛漆黑異常,沒有絲毫感情,只彌漫著絲絲惡意。
“說實話。”她吐出這三個字。
那人在地上掙扎。
程鏡花扯了扯嘴角。她右手往腰后一探,再次伸出時,手里就多了一柄黑沉沉的大鐵錘。她身材瘦小,也不知是怎么藏下這鐵錘的,但她就是拿出來了。
“說,”她的聲音輕柔而冰冷,“你們在金陵城的據點,藏在什么地方”
“我”
她舉起雙手。鐵錘來到最高點,再頃刻下落
砰
先是這樣的一聲悶響,伴隨著痛苦的慘嚎。
砰、砰、砰
接著,是這樣的聲音。
鮮血混著縷縷鬼氣,在暴雨中被迅速沖散。
“你不該說那句話。”
程鏡花一下下錘著。她反反復復地念著,唇邊漸漸泛出一點笑意。男人的身體很快不成人形,卻還在不停扭動。
“你不該說的。”
“不該說的。”
“不該說的”
這一天的開頭,原本和任何一次約會一樣。
越春秋來找程鏡花,程鏡花出門。芝麻糖一直不見蹤影,臨出門才匆匆忙忙飛過來,嘴里還叼著一塊糖。
望著它那日益圓滾滾的腹部,程鏡花有點發愁,小聲說“萬一等挽琴回來,你因為長得太胖而被罵了哎,一定都是我的責任。”
“啾啾啾”芝麻糖毫無懼色,還得意洋洋地扇扇翅膀。
程鏡花拍拍腰間門掛的竹籠,芝麻糖就飛了進去。這只竹籠不算很大,編得很精致,邊緣也打磨得十分光滑,還帶了蓋子。掛在腰間門,當然有點突兀,但這是芝麻糖的夏日小窩,可以給它遮陰、休息和偷懶。它很樂意住在里面,程鏡花也很樂意寵著它。
說起來,這主意還是越春秋出的。他還送了一只竹籠當禮物。程鏡花很高興,但又很小心芝麻糖是好友的愛寵,她不敢給芝麻糖用門外弟子經手的東西。
為了不傷越春秋的心,程鏡花自己想辦法弄來一個一模一樣的竹籠,掛在腰間門,只說就是凌言冰送的那個。
不出意料,越春秋又在門口等著她。見她出來,他的目光先落在她腰間門,接著臉上出現一抹笑。
“今天帶芝麻糖一起”他笑著問,“還用上了我送的籠子。”
“嗯。”程鏡花小幅點頭,嘴角也翹起小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