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一時沉寂。
商挽琴將書放在膝頭,低頭看著,用右手翻書,而左手放在座位上,一直沒動。
過了會兒,微涼的手指輕輕按在她手背上。她還是沒動。于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商挽琴翻書的動作頓了一頓,又慢慢翻去后一頁。
青年始終注視前方,淡然端莊,仿佛緩緩收緊手指的人不是他。漸漸地,一點笑意出現在他面上。那笑意一開始極淺極淡,很快卻變得無法掩飾,他不得不小心地看向窗外,才能繼續維持那端莊的假象。
車廂里依舊是安靜的,只是從沉寂變成了寧靜,正如秋日高遠的天空。
洛京中的骨牌,對應卜辭是“洛京花滿”。
“洛京最有名的花是什么牡丹”商挽琴嘀咕。
“以牡丹為主,也有以芍藥、薔薇、海棠為主的園林。就是普通人家,也愛在庭前種些牽牛花。”喬逢雪說,“不過,牡丹、芍藥花期已過,薔薇倒還開著。”
“聽上去洛京花很多啊。那洛京花滿,就是指薔薇”
“可以等等看。”
“希望不是牡丹。如果是牡丹,不就要等到明年了”
“別急,到了之后我們再尋訪線索。”他笑笑,“再說,就算真等到明年,也未嘗不可。”
“那也太久了。不行不行,它最好是給我馬上出現”商挽琴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喬逢雪看她片刻,抬手拍了她一下。在她發出疑問之前,他就捂嘴咳嗽起來,蒼白的臉頰染上一絲殷紅。
商挽琴立即將那淡淡的不滿拋諸腦后。她扭身抱出一襲厚厚的披風,忙著往他身上裹,一邊系繩子,一邊念他“表兄你也真是,都快到洛京了,就該自己乖乖換衣服嘛。這里更冷,風也更烈,你哪里受得了”
“還叫表兄么”他咳了好一陣,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她動作停了停,抬頭瞪眼“就叫”
他愣了愣,嗤一聲笑,又拍她一下“叫就叫,兇什么”
商挽琴還是瞪眼“就兇”
“好好好,就兇。”他想了想,“也好,不過是句稱呼,你想一直叫下去也無所謂。”
“聽不懂啦。”
商挽琴背過身,從她那小山一樣的包裹里翻出自己的披風,嚴嚴實實給自己也罩上。朱砂紅的披風,鑲著一圈雪白的絨毛,系繩那兒還綴著兩個小絨球,會隨著動作一晃一晃的。小姨收拾的行李,準備的衣服品味也非常小姨。
披風帶一頂很深的兜帽,商挽琴將帽子拉起來遮住眼睛,抬起雙手,顫顫巍巍走幾步,故意壓低聲音“我是惡鬼,惡鬼鬼”
“鬼什么鬼,我看是鬧你個大頭鬼你這孩子,果然又鬧你表兄了”
商挽琴
她保持雙手前伸的姿勢,視線也依舊被兜帽遮住,假作鎮定地開口“表兄,好奇怪哦,我好像出現幻聽了,竟然聽到了小姨的聲音”
下一刻,一只手掀開了她的兜帽;一張熟悉的臉陡然充滿她的視野。
“什么幻聽,音音,出門在外,你別總胡鬧”商玉蓮沒好氣地說,臉上卻洋溢著笑,“小姨搞定了鄭醫仙,成功上京,這樣才好照顧你。音音,你覺得驚喜嗎”
商挽琴默默看她片刻,默默扭開臉。
“啊,一點都不呢。”她干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