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他又問,很耐心的樣子。大部分時候,商挽琴都很喜歡他溫和耐心的模樣,可這時候,她覺得這份耐心也有討厭之處稍稍有點討厭吧。
她抱起手臂,扭開臉“好吧,因為我練習過。”
“練習”他有些意外。
“嗯,練習。”她悶悶地說。
“什么時候”
“就是,就是剛到玉壺春沒多久的時候嘛”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概是去年,中秋過后不久,她剛收到喬逢雪送的烏金刀作為生日禮物,就琢磨等他過生日的時候,能送點什么作為回禮。他的生辰在九月下旬,相隔不遠。
她打聽了一些消息,得知他的生辰從不私下過,都是作為一個由頭,宴請和玉壺春交好的勢力,也讓門中弟子一起吃吃喝喝、權當聯絡感情。過去,在溫香父親還在世時,他頂多會再抽空去一趟溫府,吃一頓便飯。溫伯父去世后,這項習慣不再繼續,也就沒有其他例外了。
她有些失望,還有些奇怪的賭氣。原本她是想用心準備一份送得出手的禮物的,可當時她心想既然不過是公事公辦,又何須禮物但烏金刀的人情還在,她總得想想辦法。
思來想去,她就盯上了小廚房。眾所周知,喬門主身子骨不好,常年喝藥,而且他喝的藥,不僅藥方復雜,熬藥的手法也很復雜,只有少數幾個人會,也只有少數幾個人能被信任去做這件事。
按當時商挽琴的想法,她是混不到那個“少數人”范圍里的她沒打算混那么近嘛,她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頑劣表妹罷了但人類就是一種知行不合一的生物,所以她一邊想著“沒必要”、“用不著”,一邊還是想方設法去偷偷學了那種熬藥的手法。
那確實是很復雜的手法,難在法決要和火候配合,而火候又是一種很不穩定的東西,所以她失敗了很多次。
可如果一個人誠心要學什么,并且鍥而不舍地練習下去,終究是能學會的。所以她學會了。
但這份“禮物”要怎么送出去難不成在他生辰當天,她大大咧咧敲開他的房門,說“表兄,今后會給你熬藥的人就多了一個我,你的性命更有保障啦,你開心不開心,喜歡不喜歡這份禮物”那也太蠢了。雖然她給自己的人設就包含了“不太聰明”這一點,但她還是不想在他面前那么不聰明的。
所以,要怎么辦
她思考著。思考來思考去,八月過了,九月也過了。等她回過神來,他的生辰已經在一片吃吃喝喝中落幕,人們酒足飯飽地散去,剩一片黑漆漆的、月亮尚未升起的天空。
好像干了一件非常多余的事她終于明白過來這一點,有些懊惱,早知道還是準備別的了。無奈之下,她折了一枝紅梅,用法術催開了星星點點的梅花。趁著那一夜尚未結束,他還在外面送走賓客,她悄悄將那枝紅梅放在他的門口,又藏在一邊,等看見他回來的身影,才跑回自己的房間。
“就是這么一回事了,說過了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緣由。”
商挽琴還是扭著臉,只盯著石桌上的棋盤看。
他一直沉默地聽著,這時才輕輕“嗯”一聲。
她猶豫一下,到底是裝作不經意地問“所以,那時你看見紅梅,是怎么想的”
“我”
他一直平穩的呼吸聲,極輕地顫了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