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時,胸前的骨牌落了出來。那骨牌像一面小巧的銅鏡,光潤古舊,只是缺了一角。
鬼青沒忍住,一直盯著那面骨牌看。他看著看著就有些出神,脫口道“你說,如果能召喚出九鼎,能夠許愿讓死人復活嗎”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為來不及。
話音剛落,一道罡風便呼嘯而來
那風重重擊打在鬼青的腰腹,宛如橫飛的巨木,將他狠狠撞擊出去。猝不及防,鬼青無力反抗,在半空滾了半圈后砸在地面,又連續滾了十幾圈,從冰面一直滾到了岸邊。冰下游魚亂舞,冰面裂開細長的縫,像樹枝迅速生長。
商挽琴抬起手,凜冽的冰風拂過,彌合了冰上裂縫。
冰風也蕩漾出去,抵消了那股無形的巨力。
鬼青口吐鮮血,半晌動彈不得,好一會兒才緩過氣,艱難地翻身過來,趴在地上顫聲道“屬下知罪。”
四周鴉雀無聲,連遠處運送土石的人們也紛紛跪倒。冰面上原本還有一些鑿冰釣魚的人,還有來溜冰的人,此時也沉默跪倒。
天地間,還站立的人除了一個商挽琴,就是那道雨云一般流淌而來的人影。漆黑的面具和鮮紅的紋路,是冰雪世界里一道鮮明的暗色。
“鬼青,這不是一句知罪就能了結的事。”
吞天抬起手,聲音陰柔。
“九鼎既不屬于你,也不屬于鬼羽。是誰允許你談論愿望的歸屬莫非你活膩了,想要自尋死路”
“大人恕罪”
鬼青開始磕頭,一聲又一聲。
男人的袖口不斷拂動,露出雪白的手指拈出花一般的形狀。他還想做什么,但商挽琴抓住了他的手臂。
“夠了吧。”商挽琴說。
“你包庇他”吞天轉過來看她,眼睛里紅色的火焰跳動不停,冷笑道,“你們是什么關系”
“師父發什么顛。”商挽琴說。
吞天周身氣壓不穩,黑風陣陣盤旋,他狠聲道“我看你是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師父放在眼里了。”
“師父少發點兒顛,我不就把您放眼里了么。”商挽琴假笑一聲,“師父特意找我,想必有事,不如直說”
她聲音有些甜,又有些像漫不經心的嘲諷,吞天一方面覺得不爽,另一方面卻又覺得心氣順了不少。
他看一眼她胸前骨牌,告訴自己,現在這才是大事,其余種種,等以后再說。
想定之后,吞天就拿出一只古舊的鈴鐺,朝她摔過去。她手一撈接住了,詫異道“這是追龍鈴”
“拿著,明天用。”吞天見她手指攥著那鈴鐺,像柔韌的藤蔓攀住樹干,想起那鈴鐺必定還帶著自己體溫,心中莫名一悸,語氣闊朗許多。
“坐忘谷廣闊莫測,骨牌小小一樣,
不便尋找。拿著追龍鈴,也好快些拿回東西。”說到這里,吞天覺得自己語氣太溫和了些,便冷笑一聲,說,“誰叫你竟不帶食鬼鳥回來,否則有那扁毛畜生在,又何須如此費勁”
商挽琴本垂眼看著鈴鐺,這話一出,她的眼睫動了幾動,終是緩緩抬起。
“我帶它回來干什么呢”她唇角勾起,眼神冷如一線刀光,“回來變成魚擺擺那樣嗎”
“什么魚擺擺”吞天愣了愣,納悶道,“誰是魚擺擺”
北風忽起,天空中飛來淡淡云氣,照在山谷中,陰影繚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