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不說話,朝堂似乎都松了口氣,那冷漠的氣息都有所緩解。
龍椅之上的天啟坐直身體,靜靜的看著周正。
李恒秉面無表情,繼續看著周正,說道:“你對遼東一無所知,你所說所做不過是憑空妄想。你的一腔為國之心是好的,但你太過年輕,早早的登上高位,又急于邀名,這樣不止會害了你,也會嚴重誤國政……”
李恒秉這是擺著前輩,上司的姿態,居高臨下的教訓周正了。或明或暗的點出周正這個官是周清荔花錢買來的。
周正瞥了他一眼,抬起頭,道:“下官所說所做是憑空妄想?建虜之前沒有入關嗎?入關只是一次兩次嗎?前幾次建虜是試探,你能保證建虜下一次還是試探嗎?你敢保證嗎?你憑什么保證?你在拿我大明江山社稷在開玩笑!在這金鑾殿上,當著皇上,眾位大人的面,你敢保證嗎?”
周正的語氣隨著他的發問一次比一次高昂,最后一句響徹金鑾殿,回蕩不休。
李恒秉雙眼怒睜,臉上罕見的有一絲漲紅。
但他沒辦法立即回答,建虜確實已經有幾次入關了,只是規模很小而已。
群臣被周正的聲音影響,很多人都看著他,不少人皺眉,面露思索。
龍椅之上的天啟皇帝向后倚了倚,臉上似乎有笑容。
李恒秉只是被周正一連串的問句所鎮住,很快醒悟過來,冷聲道:“建虜要入關?從哪里入?九邊重鎮精兵云集,猛將如云,他們就不怕被我大明留下,全軍覆沒嗎?哼,危言聳聽,經不起推敲,你以為就這幾句話就能唬得住滿朝諸公,蒙蔽得了皇上了嗎?哼,年輕人,我勸你腳踏實地,認真務實,切莫好高騖遠,以狂悖之言邀名,自古以來就沒有好下場!”
周正神色不變,語氣冷冽,道:“若是我大明真的還有精兵強將,你為何執意要放棄遼西退守山海關?若是建虜有十萬大軍突然入關,敢問李大人,你從何處調兵?調哪一支兵?京畿如何守衛?你有幾成把握可以將他們留下?下官說的是狂悖之言嗎?下官如今是人人喊打?這件事不管如何處置,下官怕是也做不了官了吧?天下間有人像下官這樣邀名的嗎?”
李恒秉入仕多年,對朝野情況都有所了解,對于大明軍隊的情況他自然是有所熟悉,但周正的幾句話問話,還是堵住了他的嘴。
遍觀整個大明,成建制的軍隊其實并沒有,除了遼東!
陜西出現民亂,也只是依靠地方去鎮壓,若是大了,朝廷就會派出總督整頓軍務,招募士卒,訓練成軍。
現在要李恒秉找出一支強力軍隊來抵抗,甚至消滅建虜,李恒秉找不出來!
滿朝文武一時間也很安靜,他們同樣在思索周正的話。
大明除了遼東,哪里還有常備軍,可以隨時調用?
這個時候,孫傳庭的‘秦軍’,盧象升的‘天雄軍’等還沒個影子。
龍椅之上的天啟端坐,目光炯炯的看著周正,而后又瞥了眼群臣,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李恒秉見周正如此針鋒相對,找不到致死的辦法,深吸一口氣,抬手向天啟,道:“陛下,臣彈劾浙江道監察御史周正,與錦州副總兵滿桂交通,圖謀不軌。”
周正臉色驟變,雙眼直直又冷漠的盯著李恒秉。
李恒秉,終于是破了他的操守,開始構陷他了!
不得不說,李恒秉這個構陷十分的可怕。不管是手握重兵的邊疆將帥與文官勾結,還是文官與這些將帥有‘私交’,若是放大,都是圖謀不軌,死罪!
這要是崇禎朝,只怕這會兒崇禎已經大怒,直接將周正下獄論死了!
果然,李恒秉話音落下,朝堂上一陣嗡嗡聲響,一些人看向周正的目光極其冰冷,帶著森森寒意。
前面幾位大人不動聲色的轉過頭,不知道是何表情的掃了眼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