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搖了搖頭,道:“畫押不一定要按印泥,就好比這兩封信,將它們交給熟練的仵作,用灰粉或者黑粉就能看到所有碰過這封信的人的手印,我拿性命跟李大人打賭,上面絕對沒有我與滿桂的。大人不會是想說,我們的親筆書信,卻沒有用手碰過吧?”
大殿里頓時響起陣陣嗡嗡聲,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胡說八道!什么灰粉黑粉,本官從未聽聞!”
有一個人站出來,大聲訓斥,從官服上看應該是刑部侍郎。
這個人說完,所有人都看著周正,等著他潰敗,承認那是胡說八道!
周正沒有理會他,也不再看李恒秉,轉身向天啟,沉聲道:“啟奏皇上,臣請找一個仵作來,驗明這封信上到底是否有微臣與滿桂的手印。灰粉,也就是水銀與白玉的混合,經驗豐富的仵作都應該知曉,即便不懂,微臣也能教給他們。”
一些人聽著周正的話臉上開始變化,哪怕剛才還嚴厲指責周正胡說八道的刑部侍郎也不說話了。
一些人的目光開始看向李恒秉,而后在李恒秉與周正兩人臉上來回轉移。
這兩人之中,必有一個人在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欺君,惡意構陷同僚,若是被證實,皇帝盛怒之下,可能會是最可怕的后果——抄家滅族!
是周正,還是李恒秉?
一些人心驚膽戰,不敢再說話。在這個時候多說一句都可能被懷疑是其中一個同黨,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最前面的那幾人再也無法裝作無動于衷,一個個轉過身,神色威嚴,目光嚴厲的盯著周正與李恒秉。
大殿里流轉著肅殺之氣,大門口已經有一隊錦衣衛站在門口,只要天啟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沖進去抓人。
天啟端坐,臉上沒有了笑容,緩緩的站起來,目光逼視著李恒秉,淡淡道:“李愛卿,你給朕解釋一下。”
他這次的‘淡淡’區別于對周正的‘淡淡’,隱含著明顯的殺意。
天啟一直以一種看戲者的角度看著周正與朝臣的爭鋒,對于他與李恒秉的爭論他是一直冷眼旁觀,因此看的最是清楚。
同時,他也非常清楚,一個小小的監察御史如何與邊關將帥交通,真當他這個皇帝是傻子嗎?
李恒秉的表情很是怪異,有殺意,有憤恨,有怒容,有不甘,還有抑制著的瘋狂,種種表情夾雜在一起,顯得很是復雜,莫名。
他直直的看著周正,仿佛沒有聽到天啟的話。
“為什么?”好一陣子,李恒秉眼角一跳,陰沉道。
別人可能聽不懂,但周正明白了,李恒秉這是棄子認輸,不再掙扎。
“因為我比你看得遠。”周正一臉如常的說道。
這句話,沒有人能了解,因為周正看得比任何人都遠,那是歷史長河。
“不可能,你懂什么,你不過是一個剛剛入仕的稚口小兒!你懂什么國政,懂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建虜入關,什么兵臨京畿,什么都是假的!你是在邀名,你是在騙我,你是在欺騙滿朝大臣,你是在欺君,你罪該誅九族!”李恒秉臉角陡然變得猙獰,向著周正瘋狂怒吼。
李恒秉話音未落,滿殿皆靜。
除了他的咆哮聲,金鑾殿上沒有其他聲音,有種奇異的安靜。
李恒秉這等于是認罪了!
誰都沒想到,李恒秉居然真的敢在金鑾殿上構陷周正,更沒想到,周正還反敗為勝!
一些人忽然緊縮著頭,不敢再冒頭。他們剛才針對周正,很容易被人認為他們是李恒秉的同黨,朝堂上互相幫腔,構陷周正。
這是欺君重罪!罪在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