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心知肚明,但孫承宗下獄應該不至于,多半還是閑住。
“王之臣。”周正看向孫承宗,目光堅定的道。
孫承宗稍稍思索,輕輕點頭,而后又搖頭,道:“你有什么打算?”
周正不明白孫承宗這是什么意思,只得道:“下官可能還是回天津衛。”
孫承宗神色疲憊,看著周正,微笑道:“袁崇煥給我的信中說,你胸中有大局,卻又棱角分明,沖動易怒,行事多有不妥,暫不可寄托大事。調你來遼東,是我的意思。本想磨磨你的棱角,培養一番。你倒是讓我頗為意外,你的那幾封信,我可是看了好幾夜。”
周正傾身,道:“國事多艱,除了行險,放手一搏,別無他法。大人現今這個處境是我造成的,下官入京之后……”
不等周正說完,孫承宗輕嘆一聲,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才同意你的這個戰術。我是一只腳踏入棺材的人,身前身后的都沒那么在乎了,若是還能活幾年,就讓我清凈一點吧。”
周正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么。
孫承宗臉上笑容越多,道:“這次之后,你待在天津衛應該不合適了,回兵部或者都察院也不行,朝廷可能會派你出去剿匪,你怎么想?”
周正對自身一直有規劃,聽著故作遲疑一陣,道:“下官明年應該會成親,想借此機會辭官,避避風頭。”
周正這次又搞出了大事情,朝野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還得避一避。最重要的,是周正在天津衛,河間府,永平府的商業航母需要認真打理,沉淀,這是他的根基所在。用兵是一個十分耗費錢糧的事,何況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這個根基,他必須要打好!
孫承宗沉思一陣,道:“可惜了,你若是早生十年,我就能將遼東托付給你。”
周正傾身,道:“大人謬贊了。”
孫承宗默然一陣,語氣中難掩嘆息的道:“經過此役,建虜起碼五年內無力威脅遼東,若是銳意北進,平復遼東,不是妄想。”
這個話,周正是真的沒法接。
大明朝廷的作死不是一天兩天的,內訌已經讓他們焦頭爛額,還有誰會真的想著平遼?無非是嘴上喊的熱乎,干的盡皆是扯后腿的事!
孫承宗說完這一句,便淡淡道:“邱禾嘉壞我大事,下獄論死,你無需擔心。”
周正分明從孫承宗眼神里看到了濃郁的殺機,想來孫承宗對就差那么一點點的放走了黃臺吉心里也有無盡怒火。
周正站起來,道:“大人一路勞累,早些休息,下官告退。”
孫承宗本來還想與周正說一些,暗自又嘆息了一聲,輕輕點頭,目送周正離去。
周正一走,歐陽勝就進來了,看著孫承宗的神色,輕聲道:“老師是想為朝廷留才?”
孫承宗還在看著門外,道:“他爹周遠山我見過幾次,是一個清正干吏,原是皇上潛邸的老人,去年致仕歸鄉了。此子有格局有膽魄,為國慷慨,不計生死,這個時候,我大明需要這樣的人。”
歐陽勝聽著,猶豫著道:“可袁崇煥的信里也說了,周征云行為多有狂悖,異于常人,日后恐有異志。”
孫承宗有些失笑又有些自嘲,道:“我倒是沒有看出此子有什么異志,罷了,他剛才已經說了辭官,怕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只希望他不會像我這般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