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憫被鄭留一連串的變化搞得猝不及防,她迷惑地看了眼他的背影,懷揣心事在原地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回去。
回到營帳后,宋兆雪的鼾聲已經停了。
他瞅一眼鄭留,壓著聲音“大半夜不睡覺瞎逛什么去拉尿嗎”
鄭留一看見宋兆雪的臉,也不知是被勾起了什么煩心事,他面無表情躺回被褥里,低喝“閉嘴,滾蛋。”
宋兆雪懵了,他看著鄭留已經閉上的眼,郁悶地躺回被窩,接著后知后覺想起這是鄭留頭一回沒對他陰陽怪氣,因為他這次直接開罵了。
“有病吧,在哪受了氣撒我身上了”宋兆雪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很快翻個身又睡死了。
軍帳中唯有鄭留徹夜難眠。
她知道了,她終于知道了。鄭留對自己說。
但是,她原來對他撒謊了。
這個念頭在他心頭反復徘徊,他想將這個念頭壓下去,可是無論如何強迫自己不去在意,這個念頭就像在他腦海中扎根了一樣,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難以抑制。
這個謊言源自于很久很久之前。
在那段被埋葬的過往中,燕皇未傳下質子令,天下諸侯子弟沒有齊聚宿陽,他度過了一個不受重視但相對輕松的童年。
十五歲那年,他憑借自己才智終于得到了父王的關注,父王特準他前往問天山大學宮學藝。
按照大學宮的規定,入學宮學習者,不問出身,有教無類,他隱去姓名,與眾多學子一起拜入了那座象征著知識與權力的學府。
他還記得登上問天山那天,一名與他年歲相仿的少女與他擦身而過,卻忽然間回頭叫住了他“師兄”
她的語氣中似乎有茫然。
鄭留一開始沒意識到她是在喊自己,直到少女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才驚訝地回看過去“師兄是在叫我嗎我還未拜入學宮,擔不起你一聲師兄。”
那少女一愣,松開了他的衣袖,很快面露笑意道“我一見你就覺得有緣,想來日后定是同門,叫一聲師兄也無不可。”
鄭留并未多想,他那時只覺得少女面善,心下也感到有緣,便以化名自報家門“我為鄭國人士,姓趙,單名一個存字。”
他母親是趙國人,是以化名姓趙,存乃留,是個好名。
那少女也道“我
姓孟,武國人,叫拾玉。”她多補了一句,“這拾乃十全十美之意。”
鄭留不知這位拾玉也是化名,只是以為少女半路喊他可能是遇到了麻煩,所以主動問“你可是有事要人相幫”
“大學宮太大,不知武院在何地我迷路好一會兒了。”她微笑,“師兄可知道若能為我帶路,拾玉感激不盡。”
鄭留也不知武院在何處,恰好他也要去武院,便同她一起找,又一起參與了院前比試。
院首以比試成績列好弟子排行,告知所有人最強的就是武院大弟子,其余人對其不可不敬。
于是名叫拾玉的少女腳尖點地飄然登臺,一手輕功惹得滿院弟子不住驚嘆。
院首指著她道“從此以后,拾玉就是你們所有人的大師姐了,若你們能勝過她,首席弟子之位自然由勝者來當。”
拾玉下臺后走到鄭留身邊,笑容燦爛“看來方才是真的叫錯了,我得叫你師弟。”
“拜見大師姐。”鄭留比試輸給了她,這聲師姐叫得真心實意,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服輸的人,只想著今后功力若有精進一定要再同她比試。
拾玉因為當了大師姐而分外高興,可是她的開心卻不全是因為當了大師姐。
不知怎么的,鄭留喊她師姐似乎讓她感覺格外有意思。
他每次以師姐相稱,拾玉都會露出有點不適應又有點滿足的古怪表情,然后她會笑著回他“師弟,是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