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后,他低偏過臉,頹然地笑了下,“狐貍,你還真是心如鐵石。除了自己的目的以外,你是不是什么都不在意。”
夏鳶蝶默然。
游烈抬手,覆上冰涼的樓梯扶柄,他側過身去。陰翳將他眉眼藏起,只略過冷淡倦怠的半截下頜。
“這樣想,你和游懷瑾確實挺像的。”
他自嘲笑了,踏下樓梯。
站在原地的女孩眼睫輕顫了下,張口,但沒說出話來。
游烈折著長腿一步一階地下樓去,大概是來路耗掉了太多體力,連他也難得倦憊,垂在身側虛握的手終究什么也沒握住,他插回口袋,踩到中轉樓梯臺。
男生轉過身,眼尾垂著,神色倦漠就要繼續往下。
“我在意。”
忽地。
就像一個幻覺似的輕聲,在安靜得只有風的樓道里掠過。
游烈僵停了下。
駐了幾秒,他仰起修長的脖頸,朝上一層的站在門旁的女孩望過去。
后來游烈總是在夢里夢見這一刻的這雙眼睛,他想,那應該是小狐貍人生里的第一次吧,歸他的第一次
她終于親手打開一扇窗,給他看她心底最不愿為人知的怯懦。
“我在意的,游烈。我沒有心如鐵石,也不是什么都不怕,我怕很多,更在意很多。但我只有十七,我只是個學生,我能做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叫自己不去在意了。這也不行嗎”
女孩含淚,淚水在她眼底盤旋,晶瑩透澈。
像翻過荒蕪嶙峋的野地,游烈終于看見了深山里不染塵埃的湖泊,他怔在她的眼底。
夏鳶蝶深呼吸,慢慢吐氣,她轉過臉,飛快地在眼角擦過。
然后她轉回來,認真地望著樓下。
“我不想一輩子都只能這樣、什么都做不了。我要未來的我能夠有我自己的選擇。所以有些事,就算不想、就算再怕,我也一定要去做。”
不等游烈說話,也不想再看他的眼神,不知道是怕在里面見到方才的冷漠、失望還是別的什么。
夏鳶蝶回過身去,側背對著下一層的男生。
她拉開門。
風從她身前灌出,披肩的長發跳起一支含蓄的舞,女孩的輕聲纏繞在發絲間,也混進光的粉末里。
“游烈,我很感謝你的維護。但你在身后不是我任性妄為的資本。”
“我只有自己長大,才能真的不怕。”
“”
砰。
通道的門關合。
怦。
窗邊的少年被身體里不知名的聲響拉回神。
他喉結輕滾了下,望向沒了人影的空曠樓臺。
錄制拍攝場內。
導演鐵青著臉,身邊的助理正急如熱鍋螞蟻“曲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然我們干脆做一個替代采訪,就說保護學生隱私,不做露臉處理”
“隱私是隱私,但你不能造假啊,這可是紀錄片”
導演發火的聲音再次被推門聲打斷。
他一口氣憋在嗓子里,氣得扭頭,剛要爆發。卻是在看清門口跑得微微氣喘的女孩時,導演驀地愣住了。
“對不起。”
女孩躬身,誠懇道歉,然后才在蔓延的安靜里直起腰來。
“耽誤大家時間了。我可以繼續錄制。”
“”
意外掀起的雜聲里,導演慢敲了敲卡板。
他看向同樣驚訝的助理“這小姑娘,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