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諒解書我會讓人寄給你。”
姚楓一愣,這個確實出乎他意料“游烈同學答應得這么痛快”他停頓了下,笑了笑,“也是,畢竟老人家確實可憐,不知道吃過多少苦,她又只剩這么一個兒子了,換了我我也很難忍心。”
游烈冷嗤了聲“我沒那么善心泛濫。”
“噢那您這么輕易就答應了”
“”
游烈沉默抬眼,再次望向二樓的窗戶。
幾秒后,他輕勾唇角,但那甚至算不上一個笑,更多是帶著戾氣的譏嘲。于是那點情緒渲染下,游烈低落回律師臉上的眼神冷得刺骨。
“再拖下去,是在折磨誰。”
姚峰笑容頓了下,慢慢消退“老人家也有她的苦處,她也不是不愛孫女,只是有些觀念根深蒂固,夏家奶奶恐怕是連學都沒上過的,去哪里懂那么多道理。”
“所以我沒有怪她。只是讓我覺得心疼不是她。”
游烈從電線桿前直身,似乎懶得再說話了,他一邊低頭拿出手機,掃了上面的未接來電。
點開,撥了回去。
在離開前,游烈只留下了兩句。
“姚律師,苦難是會遺傳的。”
“該在諒解書上簽字的人從來不是我。”
判決正式下達時,大年都已經臨近。
諒解書的出具下,夏永才最終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
減去抓捕后拘留到立案和開庭審判的收押時間,大概最晚到后年年中前就能放出來。
夏鳶蝶算著時間,那時候她已經是大一下學期了,應該已經離開了坤城,到一個夏永才不知道的城市去讀大學,終于能徹底遠離這個帶給她陰影的渣滓。
噩夢結束以后,會有嶄新的、美好的未來。
她很期待。
不過因為判決書下得晚了些,夏奶奶又想在兒子入獄后再去探望他一回。兩人的歸期就拖到了大年前。
然后夏鳶蝶就發現了一個尷尬的事情
春運將近,買不上票了。
“沒關系的奶奶,”夏鳶蝶在招待所房間里安慰老太太,“這學期申請的助學金,還有期末考年級前五的獎學金,我都還沒花呢。就算在這邊過年,那也沒問題的。”
老太太心疼得直皺眉“那都是留給你以后上學的,哪能這么糟蹋啊。”
“怎么算糟蹋了,”夏鳶蝶忍不住笑,坐在沙發上抱著奶奶胳膊,靠著她肩膀笑,“我不是說了嗎,以后一定會帶你住到這種大城市里的,再過幾年,我們就不回去了。”
“哎喲胡說,帶我這么個老太婆干什么,你以后找對象都不好找的可不許再提”
夏奶奶說著,一愣“你看我這個記性,昨天小玲回家過年前,陪我出去了一趟,我還給你買了好吃的呢。”
“啊”
夏鳶蝶怔然。
坐她旁邊的夏奶奶已經開心得像個孩子似的,扒拉開她手,去桌上她隨身帶來的那個老舊的布包里翻。
沒一會兒,老太太就捧著寶似的過來了。
見老人眉開眼笑,獻寶似的,夏鳶蝶也忍不住笑“您身上又沒什么錢,到底買了什么呀。”
“喏”老人將手打開,露出掌心的東西來。
夏鳶蝶低頭看過去。
那是個三角飯團。
就是躺在大城市每一個便利店角落里,用紫菜皮包著的,巴掌大的一個飯團。用來給城市里忙碌的打工人充饑的便利食物,此刻卻被老人用枯皺的手,雙手捧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又期盼地看著她。
“前幾天吧,小玲陪我坐在這屋里,看這個電視喲,我就瞅著里面的人在吃這個,咱們那里哪有我問過店員了,就是這種,你別看它這么小,可貴的嘞肯定好吃的,小蟲你快嘗嘗”
夏鳶蝶明明覺著老太太怪滑稽的,是想笑來著,但不知道怎么就鼻子有點酸。
她知道奶奶肯定就買了一個。
估計當寶貝似的,一路小心翼翼揣回來,連紫菜皮都沒弄裂一點。
“哇,這個我想吃好多次了,一直沒買,”夏鳶蝶吸了口氣,笑著接過去,仰起臉把老人拉回身邊,“我們一人一半。”
“這么小一點,分什么分,你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