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之后,薛釗博照例回房間休憩了一會兒,這才回到工作間里來。
薛鐵也早就到了,正拿著勺子在鍋里緩緩地攪動著。
此時,鍋里的水、皂角和補紙紙屑,已經成了粘稠的粥狀物。
薛釗博走過來看了看,微微點頭道:“差不多可以了,我修補書頁,你繼續將拆開的書頁托裱、補書口和書腳。”
說完,他就不再理會薛鐵,準備開始修補書頁上的蟲洞。
在修補之前,薛釗博已經提前將書頁上的臟污清理完畢了。
在這一步上,和古畫的清洗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經過皮紙托裱的書頁,紙質強度增大不少,這之后的修復就輕松了許多。
薛釗博將鍋里粥狀物攪拌均勻以后,用勺子舀起一小勺,倒進一旁的瓷碗里。
隨后,他拿起一支羊毫筆,輕輕用筆尖蘸取一點,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書頁的蟲洞上。
所有破損之處都涂抹完畢之后,一張書頁就基本修補完成了,薛釗博便將它放在一旁慢慢等著晾干。
這一步,說來簡單,實際上卻很耗費時間,一整個下午,薛釗博也才修補了七八張書頁而已。
而薛鐵就更慢了,他不過才補了兩張書頁,就再也坐不住了,坐在凳子上的屁股扭來扭去,一臉難受。
薛釗博抬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漸漸暗淡下來,如同有一只巨手扯來了一張遮天黑幕,將這光亮給掩蓋了起來。
他心情莫名地有些沉重,暗自嘆了一口氣,沉聲說道:“今日就到這里吧,明日繼續。”
“哦。”
薛鐵苦著臉應了一聲,乖乖地將火爐的風口又關上一些,只留下一道縫隙,以免爐子里的火熄滅,然后又往鍋里加了一些清水,重又蓋上鍋蓋。
鍋里的粥狀物,還需要繼續溫熱著,否則的話,第二天就會冷卻成固態狀,便不能再用了。
做完這些之后,薛鐵這才垂頭喪氣地離開。
第二天一早,薛釗博就帶著薛鐵又繼續修補書頁。
薛鐵一副仿佛已經認命的模樣,低眉順眼地跟了進來,然后打開風爐口,掀開鍋蓋。
頓時,一股香氣混合著熱水,霎時間蒸騰而起,撲了他一臉。
薛鐵揮了揮手,將霧氣驅散,舀了一些粥狀物,便坐下來繼續埋頭苦干。
薛釗博沒管兒子,在工作之前,他先是拿起昨日修補完畢的書頁仔細看了看,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效果很不錯,修補后的書頁幾乎看不出曾經有過破損。
一直在看著的向南見狀,也是極為驚訝,他一直以為京派絕技“珠聯璧合”,是修復手法上的不同,沒想到最關鍵的是那個粥狀物!
不對,確切地說,應該是那粥狀物的配方,而那些添加進去的東西以及分量,自己都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
“難怪這絕技會失傳,這種神奇的配方,一旦泄露,自己吃飯的本事可就全暴露了。”
向南喃喃自語,隨即又認真地繼續看下去。
修復古籍,是一個極為耗時且耗精力的事情。
四冊《古詩源》,修補完全部書頁,又再次噴水潤濕,拿干燥的吸水紙蓋上,再用木板和石塊壓實,隔日更換吸水紙。
這樣,就可以將書頁壓得平平整整。
等所有書頁全部晾干后,三五張一疊,錘平折頁,配上護頁,再按原有的順序理齊、打眼、穿紙捻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