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敲碎的茶塊放入碾槽或石磨中,快速有力地將其碾成粉末。
再將磨好的茶粉放入羅絹做的篩網中,細篩幾遍到“絕細”的程度。
到這一步,茶粉就算制作好了,放入盒中保存便好。
以上幾步,算是點茶的準備階段。
而點茶,也分為幾步。
先是入盞,用清潔流動的活水燒至第二沸,沖滌茶盞,趁著茶盞還有溫度,撥入茶粉。
其次是注湯,用執壺注入少量的水,先將茶粉調成均勻的茶膏。
然后是擊拂,一邊注水,一邊用茶筅擊拂茶湯,使茶湯出現穩定而持久的泡沫。
擊拂,是點茶的關鍵,用茶匙或茶筅、茶筋等工具攪動茶湯,使之產生餑沫,乃至咬盞掛杯,幻化出花草蟲魚之類現象。
茶匙要重,擊拂有力,擊拂無力,茶不發力。
宋徽宗趙佶認為要注湯擊拂七次,每一次需要使用的力度和方式都不一樣,直至濃度適中、乳花洶涌則止。
最后就是置托,湯花呈現出美麗顏色之后,將茶盞置于漆器或同材質茶托之上。
看到崔白拿出了一個精致的木盒,準備點茶,呂顧頓時來了興致,一臉躍躍欲試:“子西兄,要斗茶么?”
“斗茶”即比賽點茶的優劣,又名斗茗、茗戰。
點茶完畢,如果只是一個人欣賞,未免寂寞,如果一下就喝下去了,未免浪費了之前那么多功夫,于是“斗茶”這項文人墨客樂此不疲的娛樂,便應運而生。
“斗茶?”
崔白抬頭瞄了他一眼,淡笑道,“我可沒工夫與你斗茶,一會兒還要作畫。”
呂顧也不失望,他對崔白的畫作比對斗茶更有興趣,聞言又道:“也罷,待會兒我便看你作畫好了。”
其時,北宋宮廷的花鳥畫,主導風格是以五代宮廷畫家黃筌、黃居父子二人為代表的“黃家富貴”一路。
他們的特點之一,是對于物象極為細致、達到逼真效果的刻畫。
北宋郭若虛在《圖畫見聞志》中“論黃、徐體異”時說:“黃家富貴,徐熙野逸。”
并指出,黃派之畫多寫禁中珍禽瑞鳥,奇花怪石,用筆工整,設色堂皇。
此派畫法,以細挺的墨線鉤出輪廓,然后填彩,即所謂“鉤填法”,后人評為“鉤勒填彩旨趣濃艷”。
入宋后,當時凡畫花鳥,無不以“黃家體制為準”。
而相形之下,崔白的畫法淡雅而善于變通,與宮廷繪畫筆墨工致的面貌相比要好了許多。
他不僅擅畫花荷鳧雁,而且畫佛道鬼神、山水、人物亦精妙絕倫,尤長于寫生。
崔白所畫鵝、蟬、雀堪稱三絕,手法細致,形象真實,生動傳神,富于逸情野趣。
呂顧雖自稱見多識廣,在第一次看到崔白所畫的《竹鷗圖》時,也是驚為天人。
他認為崔白的畫風在于創新,善于“揚棄”,既繼承吸取了黃家畫風的優秀精華,又大膽地拋棄了千篇一律的宮廷閑逸仕女、花鳥工筆畫風,或將開創一個新格局!
“一改‘黃家體制為準’,開創花鳥畫新畫風……”
呂顧看向一旁兩鬢斑白,一臉淡然的崔白,心中暗暗震驚,“這可是名垂畫史的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