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秦始皇登基之初便開始建造的陵園,至今已經修建二十六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見他有些遲疑,葛便勸道:“如今我大秦戰事剛剛停歇,萬事待興,你就算開了窯,燒出了陶器,也不一定賣不出去,這么多張嘴,吃什么,喝什么?”
“不如去驪山,為皇陵燒造陶俑。”
葛稍稍透露了一些,說道,“既能賺點工錢,又能服了徭役,有什么可猶豫的?”
秦朝的徭役政策,不是人們想象的那樣黑暗無道,老百姓服徭役并不是當牛做馬,挨打受罵。
當時服徭役是有工錢的,有的徭役朝廷管飯。
據云夢秦簡所載的《秦律·司空》規定:有罪被判處罰款的人,或欠朝廷債務無力償還的,以徭役抵債的,每勞動一天折8錢。
需要由朝廷提供食物的,每勞動一天抵6錢。
在朝廷服徭役,依律由朝廷提供食物,男子每天1/3斗,女子每天1/4斗。
而《秦律·工人程》則規定,隸臣、下吏、參與城旦的人和制造器具的工匠,冬季減輕工作量,三天只需完成夏天兩日的工作量。
重聽了也是臉色變幻。
說起來,國家征召,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這可容不得他拒絕。
就好像后世影視劇里經常看見的那樣:
執法者在辦案時,臨時征用市民的交通工具一樣。
當然,這么比喻有些不恰當。
交通工具是工具,人是人,不能混為一談。
但道理卻是這么一個道理。
既然無論如何都得去,而且還能有飽飯吃、有錢拿,那還想什么?
而且葛說得也沒錯,如今連年征戰剛剛結束,大多數百姓們家里都很拮據,即便自己燒制出了陶器,也不一定賣得出去。
可該繳納的各種稅卻是一分也少不得,而且還有這么多人口要吃飯……
想到這里,重頓時有了決定。
他轉身看了看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粟和其他里人,對葛,以及那個軍吏說道:
“請問大人,不知何時出發?”
葛一聽,和那軍吏對視一眼,頓時笑了起來。
征召工匠,每個縣里都是分派了名額的。
如果征召人數不夠,他身為縣工師,當然是有責任的。
重作為遠近聞名的陶匠,是此行的重點,可他是不更爵,實際上是可以不應征的。
葛之所以費心費力解釋這么說,無非也就是讓重心甘情愿去為皇陵燒造陶俑罷了。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肅然道:
“丞相有令,即刻出發,不得有誤!”
重回身看了看粟等人,喝道:“聽到了嗎?回去收拾收拾,再到這里來集合,我們去驪山燒制陶器!”
其他人聞言,“轟”地一聲散了。
粟卻沒離開,憂心忡忡地道:“父親大人也要去?”
“嗯。”
重重重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我不去,你們這些猴子要是惹了事,那可怎么辦?”
這可不比打仗,給皇帝燒制陶器,一不小心就是個死罪。
他不去,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