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有些無奈地撇了撇嘴,眼睜睜地看著那兩人失望而去,沒再開口說什么。
“算了,信不信隨你們,反正我說的是真話。”
文物修復,原本就是一門經驗學科。
一個修復師的成長,除了需要具備豐富的理論知識之外,更需要大量的實踐操作經驗。
向南如果沒有日以繼夜地用那些古陶瓷來反復練手,如果沒有被老戴和小喬稱之為“加班狂魔”的堅持,也達不到如今的水準。
如果真要說有秘訣的話,那就是——
向南做每一道工藝之時,都力求完美。
每一道工藝的小完美,才成就了這件南宋龍泉窯蟠龍瓶的大完美。
當然,這些話,向南不可能去說,說了反而讓人會覺得自己是在說教,反倒不美了。
等到尤金鳴和石強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他也坐了下來,重新將目光投向這件蟠龍瓶。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道作舊工序沒有完成了,作舊之后,這件蟠龍瓶才算是真正修復完成。
之前,石強說“看不出修復痕跡”,實際上指的是,看不到碎瓷片接縫存在的痕跡。
事實上,在作舊之前,修復部位和原器物之間,是可以清晰分辨出來的。
剛剛做好仿釉的部位,會泛出“賊光”,與經過歲月打磨之后的原器物釉色相比,要顯得亮眼得多。
因此,這就需要修復師對仿釉部位進行作舊處理,讓仿釉部位的亮度柔和圓潤,仿佛經過了時光打磨一般。
古陶瓷器物修復的作舊處理,有很多種方式。
常規的方法,是用細砂紙對著仿釉部位,沿著一個方向慢慢打磨,將瓷器的“賊光”打磨掉。
不常規的方法就多了,比如,有人就喜歡用老墳土,仿釉完畢之后撒上一點,等干了之后一吹,仿釉的部位一點“賊光”都沒有。
當然,這種方法也只是向南偶然間在翻開古陶瓷修復貼吧時看到的,究竟有沒有效果他也不知道。
他最常用的作舊手法,還是先用細砂紙慢慢打磨,之后再用牛皮打磨細細一遍。
向南一手扣著蟠龍瓶的瓶口,一手拿著剪成小細條的細砂紙,沿著一個方向,小心翼翼地打磨著粘接部位。
修復室里,四個人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忙碌著自己手上的那一堆工作,沒有人說話,只有偶爾傳來的一兩聲咳嗽,和工具放下時的輕微的響動聲。
在這安靜而又祥和的氛圍之中,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覃小天低著頭對著那只破碗上,猶如嬰兒拳頭大小的缺口,顯得有些亢奮。
倒不是這缺口對他來說很容易,實際上,他枯坐了一個多小時了,都還沒想好究竟要該怎么下手。
他亢奮的是,他未來的老師向南,原來比自己想象中的還厲害。
連這四號修復師的負責人尤老師,和一向眼高于頂的石老師,都好像不如向老師這么牛逼。
沒看到尤老師一臉復雜的樣子嗎?
還有那個石老師,一臉挫敗的神情!
“我不能著急,我要好好地將這只碗的缺口給配補起來,決不能應付了事!”
覃小天在心里暗暗告誡自己,眼神雪亮,
“我感覺,自己這次是走了大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