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乙君只覺得虎軀一震,還能用泥巴上色的,他搞不懂,所以接著問,“可我看您這稀糊這么粘稠,要是涂刷在臨摹圖上,不是把那些線條什么的都給蓋住了嗎?”
“嗯?”
向南頓時停下了手,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劉乙君,但兩只眼睛又好像沒聚焦一樣,半天沒說話。
劉乙君有點害怕,身子往后面縮了縮,喏喏地說道:“向老師,我……說錯話了?”
“沒錯,你說得太對了,這稀糊是太稠了一點。”
向南頓時醒悟了過來,底色當然不能擋住臨摹圖上的白描線條,否則的話,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沒有意義了嗎?
既然如此,這稀糊還要再稀一點才行。
“而且,壁畫上那些深褐色的地方,應該多刷幾遍,淺褐色的地方,少刷幾遍,這樣一來,壁畫顏色深淺不一的問題,也解決了。”
想到這里,向南腦海里頓時豁然開朗,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師”啊,要是光靠自己來想,想破腦袋也不一定能這么快就轉過彎來。
“小乙,你太厲害了!”
向南朝劉乙君豎起了大拇指,贊了他一句,“晚上我請你吃飯。”
中午不行,中午吃了飯還要繼續做事,可不能為了一餐午飯就專門跑縣城一趟,太浪費時間了。
“別別,向老師您太客氣了。”
劉乙君連連擺手,一臉誠懇地說道,“要請也是我請,這段時間以來,您可是教了我們很多東西。”
他說完這句話,才發現向南根本沒注意聽自己在講什么,此刻對方的注意力又全部都集中在了調制稀糊上去了。
將粘土稀糊調制好了之后,他又開始在一張白紙上隨便“唰唰”幾筆,畫了個簡單的人物圖,然后用排刷蘸了蘸粘土稀糊,小心翼翼地往紙上涂刷起來。
試了一遍,似乎有些不滿意,向南皺了皺眉頭,又重新調了粘土稀糊,換了一張紙,又開始涂刷了起來。
劉乙君蹲在一旁仔細地看著,他沒有因為向南沒搭理他的話而生氣,反倒是一臉感慨,也只有向南這么純粹的人,才能在這個年紀就在文物修復領域取得這么令人矚目的成績。
換作是他,腦子里成天都是賺錢、女朋友、房子、升職加薪等等這些問題,哪里還有空余的地方,來思考鉆研專業上的事情?
事實上,像他這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又何止是一兩個?
心里暗嘆了一口氣,劉乙君強行將腦海里的雜念全都摒棄開來,蹲在向南的對面,認真地觀摩學習起來。
向南可不知道劉乙君腦海里的想法這么多,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白紙上嘗試著,到最后,總算是找到了最契合的一種粘土稀糊的比例。
這種粘土稀糊刷在白紙上后,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盡管還是有一小部分細微的線條會被覆蓋住,但大致的輪廓卻都可以看得清楚。
考慮到粘土的不可透性,這種狀態已經是相當理想了。
最重要的是,這種粘土稀糊很容易干燥,而且干燥之后,摸上去有一種粗糙的顆粒感,這讓向南很是驚喜。
這,就是他想要的壁畫效果。